春末居然还下雪,湿哒哒的雪将他不算厚实的锦袍给淋湿了,他急忙跑回来换衣服。
这次四队人马,其实分了八个队伍,每队都保管一件神器,待所有神器安置到阵基上后,他们会一直驻守在阵基旁,一直等到五月初三午时。
当帝都第一个阵基,也就是宁湛站在阵基上,以身基阵后,帝都的阵法会与四方的八个阵基遥相呼应,并同时升起,在半空中相连形成一个碗,倒扣在九州大地上。
至此,九州大阵成!
一想到要分开近两个月,季青临就不想去,可惜他斗不过自己老奸巨猾的阿爹,临行前一晚差点在宁湛的寝宫门口打地铺。
后来实在有人看不下去,硬赶了出去。
赶人的是宁湛那颤颤巍巍的族老,一根龙头杵舞的风云变色,季青临脸都吓白了,生怕这老家伙一个趔趄把自己摔了碰瓷他。
宁湛站在门口看得哈哈大笑,可怜的季青临,但愿他回来的时候……算啦,就当是一次历练吧。
撑住啊,季青临。
五月初二,晚。
宁湛见了族中两位族老和下位帝皇,他定下的继承人是他的族兄,是一个比较爱笑的青年,比他大了五岁,他的弟弟,也就是宁湛的堂弟,曾被上任帝皇收做义子,可惜,发生了意外。
“宁家已经没有九州鼎了,以前人族的皇族姓夏,是我们先祖拿到了九州鼎,把朝代改为夏,算是接下传承,才成为统治人族的帝皇,堂兄,以后宁家落寞了也不要紧,这其实是必然的。”
“是。”
温和带笑的青年点头,这个结果,大家都知道。
也都接受。
“另外,我收集了一些东西,嗯……”宁湛有些不好意思,他把很多东西都装进了芥子空间,但这个没法说,东西不见了总要有个由头,“我把我喜欢的东西都处理了,如果少了什么东西,堂兄别见怪啊。”
看两位族老脸上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宁湛连忙阻止:
“我喜欢的我自己拿,自己处理,你们别多事啊!”
丧葬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再说了,真烧了,他宁湛难道还能收到不成。
“可是陛下,每年祭祖时……”
宁湛打断道:“祭祖啊,祭祖是给活人看的……哎呀,我说明白点,我指的处理,是把我喜欢的,但不想让你们留着的带走,懂了吧?”
一句话,少年嫉妒心。
可以理解吧?
宁湛为了那点茶叶已经老脸都不想要了。
毕竟那还真不是一点点的茶叶,九州一年进贡的茶,他全包圆了。就算喝一杯倒十杯,他也不可能在一两月内喝完。
“知道了,陛下尽管拿,身外物而已。”
继任者脸露悲戚,如果能他开心一点,皇宫他也是能烧一烧的。
宁湛:大可不必。
“还有季青临……堂兄多看顾他,他是一个修炼天才,多给他点责任,别让他发疯。”
听到这话的三人都沉默了,且脸色都不怎么好。
这次季青临回帝都,可以说天天泡在皇宫里,陛下修行他坐一旁,陛下学习他看着,陛下吃饭他蹭吃,陛下喝茶他喝酒,陛下睡觉……他被陛下赶出宫。
第二天一早,陛下还没起床的时候,他就早早侯在寝宫门口了。
若不是陛下纵容着,这大尾巴狼早被打出去了,他肖想谁不好,居然肖想陛下,简直不可饶恕。
可陛下纵容啊。
老家伙们还能说什么好呢,只能顺着陛下的意了。
他们的麒麟儿就只有那么几天了,只要他开口,天上的星星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去摘。
现在麒麟儿说,别让那臭小子发疯,行吧,大家伙会好生看着他,若敢背叛,看他们这群老家伙弄不弄死他吧。
要交代的事情很少,毕竟他不管事,大伙沉默了一会,看两个老家伙又想掉眼泪,宁湛忙挥手让他们走。
大老爷们,还都七老八十的人,个个鼻涕横流,忒恶心。
第二天一早,宁湛在大伴的帮助下,穿上繁琐的礼服。
大伴似乎有所察觉,他一直颤抖着手,今天所有关于陛下的事,他都亲自动手,不假他人之手。
他是管理宁湛所有事物的宦官,宁湛少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回帝都的两个多月,陛下喜欢的物件在慢慢变少,是莫名凭空消失的,而在某个偏僻的地方,又会突兀出现一些灰烬。
陛下也从来不会去寻找失踪的物件,仿佛他之前喜欢的东西,一晚上的时间就不喜欢了。
能烧了陛下物品而不被追究的人,只有陛下。
但陛下为什么要烧自己喜欢的东西呢?
而且,那几个皇族族老们的脸越来越阴沉了,明明是大喜的事,于他们好像是天快塌下来一样。
还有那位季少将军。
陛下依旧对人依旧温和,唯一会发火的只有面对季少将军,偏偏只是发火,其他一样没有。甚至说了赶出宫,等季少将军出了宫门又转身入宫的时候,陛下也不会阻拦。
明明所有人都对陛下宠爱季少将军颇有微词,可那些族老却个个像鹌鹑似的闭口不言,就像陛下纵容季少将军一样纵容陛下。
以上总总,这位最接近陛下的宦官心中充满疑虑,他只是不敢想,不愿想。
“好啦,够整齐了。”
宁湛阻止大伴还想继续整理鞋袜的动作,对着跪地不起且面露恐慌的大伴笑道:
“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陛下只是去主持大阵,陛下还是会回来的,是吧?”
“每一个存世之人,都有其职责,我的职责便是为民。”
向天请命。
大伴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帝皇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