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宁湛都阴郁消沉，那段感情已经过了千年，他一直以为只是少年不成熟的懵懂，很早很早以前就放下了。
在上个世界，他骗了那个傻子说飞升后再续，自己也津津乐道了许久。
沉默的躲在披风下，宁湛咬着下嘴唇，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身旁的人，还有以后许多个世界，又该用什么样的感情去对待他。
他喜欢的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石头。
可石头也是季青临。
石头会包容宁湛的一切，可石头是不全的，他没有记忆，他只有宁湛。
所以他会原谅宁湛所有的错，所有的不完美，所有对他的伤害。
他们不平等。
季青临不一样，哪怕他记忆不全，他有自由。
他可以选择。
宁湛颤抖的想，他能选择。
一千年里，宁湛再恨再厌恶季青临，从没有想过丢弃他。
不是可怜他只能住在石头里哪里也去不了，是宁湛离不开季青临。
不是他季青临离不开宁湛！
下午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了长城后方的一处聚集地，这里居住了大约千人，且大部分是老弱妇孺。
季青临在一处比较富裕的人家里，买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极简陋，只能坐着，勉强能把腿伸直了。
但这也比在马背上要好得多。
他让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亲自布置马车，铺的还是那张黑熊皮。
大伴一直都带着锦被，也铺了上去。
总算是能抵御些风雪了。
众人抓紧时间吃了迟到的午食，又匆匆赶路，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到宁上城。
这个城镇是长城内比较大型的城镇，居住的人口约有两三万，这里还驻扎着一支军队，不然不出意外，季青山也会在这里。
季青临此时很想见到他大兄。
不为别的，就去年他骗自己相亲一事，他想和大兄切磋一下，以他炼气八阶实力，和大兄切磋！
小帝皇自从上午之后，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有事也只对着他那个大伴使眼色。
偏偏他那大伴居然都能看懂。
季青临很不舒服，心里压着不知名的戾气无处发泄，他手很痒，想打人。
朱野没一起吃午食，他被塞了两个馒头赶去城镇通报去了。陛下晚上会下榻宁上城，得安排食宿。
奔波了这么久，尤其是到了幽州，几乎就没好好休息过，冰天雪地的，有时他们还会把马围起来，他们睡在中间。
纵然他们修为算高的了，但大冬天睡在雪地里，也没几个吃得消。能无惧风雪的，大约只剩下他们的少将军吧。
今晚大家可以安心舒适的睡一觉了。
旁晚的军营人声鼎沸，为了驱寒，燃起了许多篝火，篝火上或架着烤架，或烧着青铜釜，阵阵食物的浓香飘散，引得人饥肠辘辘，肚子打鸣。
宁湛便是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军营。
季青临的算盘打空了，他大兄去宁下城巡视了，三天内不会回来。
不过没了大兄，军营里多的是人，尤其是某些倚老卖老的家伙。
宁湛是隐瞒着身份过来的，乘坐的马车虽然简陋，可他这模样一亮相，好家伙，军营里的狼嚎声就没听过。
很快，整个军营都知道了季少将军带回了一个美人儿。
这美人儿一下马车就进了大帐，连面都没让人看到。
那些假借关心，实则看热闹的家伙饭都不吃了，都围在了大帐前，要少将军将美人儿请出来，怎么说也到了军营，大家总要认识一下的。
季青临本来就憋着一股火，这下是彻底爆发了。
他一言不合，直接拉着那个喊声最响亮，最嚣张的跳上了军中擂台。
把那家伙揍得哭爹喊娘，把自己老爹真的哭了出来，季青临才作罢。
然后，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围着擂台看少将军揍人。
宁湛也在人群里看着，二十几个大汉围着他，倒也清净，也没人发现他的不妥。
或者说发现了也只敢偷偷看，他们一时还分不清少将军带回的美人是男是女，少年白皙清丽的脸颊，让人难分雌雄。
一场闹剧，直到季青临揍爽了才落幕，有几个老将军曾去过帝都，面过帝皇，但到底不曾仔细打量过小帝皇，又过了几年，早忘了帝皇的长相，只隐约记得是一个白嫩可爱的娃娃。
哪里想到眼前莫名熟悉的人，是人族帝皇。
一边吃夕食，一边看某人揍人，在这样人人端着饭碗边吃边大声拱火的情况了，宁湛一不小心吃多了。
这会他抱着肚子努力运转功法，期望能早点消化肚子里的食物。
太尴尬了，简直想挖个地洞藏起来，脸都红了。
是少年人脸皮薄，真不是他宁湛这么不经事！
他一个活了千年的老妖精，怎么可能脸红！
“你父亲是季老将军，你是少将军，那你哥呢？他们怎么称呼的？”
闲着无聊，宁湛一边偷偷揉肚子，一边看季青临吃东西。
“他啊，季将军。”
“这样不会搞混吗？”
“不会，其实我阿爹的下属都称他将军，不会带别的称呼，他手下的将军才会按姓区分。”
“哦，那你为啥被称为少将军？”
“因为我厉害？”
宁湛不屑转过头，假装打量大帐里的设施。
季青临嘿嘿笑了会，叫人撤下了食物。
出去换了身衣服，之后便坐在原地不动了。
“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宁湛疑惑地盯着季青临，这会大帐里只有他们俩。
“我怕你不习惯，这大帐以前是我住的，现在算是我大兄。”
他言下之意是，他一直住这里，今天又会。
虽然人族遭此大难，很多规矩都没规矩了，但一个堂堂帝皇，下属是一个两个都不把他当回事啊！
那几个文臣也就算了，虽然是表面尊敬，背后个个大佬，但他们也能表面端着尊敬了。
这人呢？三令五申不许靠太近，好家伙，当耳边风么。
“行，你再安排个住所。”
宁湛决定退一步，实在不行找大伴挤挤也行。
“这里可没空出来的营帐，他们都住在十人间的帐篷里，也没这么暖和。”季青临轻笑，打断了小帝皇的妄想：“大冬天的，他们不会洗澡，你也不希望闻到他们满身的……”
“别说了！”
宁湛想想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忍下不舒服，将榻上的熊皮扔到了地上，冷漠道：
“既然你一定要护卫，睡地上吧。”
说完，爬上了塌，暗自叹气。
真是为他好，怎么就不听呢！
将来，可别哭啊，他可最受不得石头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