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还太冷,只季青临一人布阵基也太难为他了。
于是宁湛让人将阵基拆分,方便携带,也方便之后的拼接,等开了春,就背到第一峰去。
这段时间,他们则去曦族一趟,看看那个炼了好几十年的引魂幡炼的怎么样了。
开春,魔兽就要倾巢而出了,原身那时,长城被攻破了,死了大半的战士后,不得已退守后方的城镇,那天,也是整个九州陷入魔兽泥潭的开始。
长城破了,所有人只能各自为战。所幸通道不大,来此界的魔兽还会损失一半,妖魔界也不可能有妖魔源源不断的驱使那么多的魔兽过来,因此给了人族一年半的时间苟延残喘。
风大,马儿走不快,宁湛闷在披风下也难受,时常探出脑袋透透气。
“我一直没去过战场,你跟我说说你们造长城的事。”
这会,身体缩在披风里,宁湛微探出脑袋,询问抱着他的季青临。
“那就要从三十年前说起啦。”季青临紧了紧披盖着的锦被,低头询问:“冷吗?”
“还行。”
宁湛也不催促,他只是眼眸明亮地看着季青临,等他继续。宁湛继位三年,就没管过朝堂的事,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钻研阵法上了。
只有在早晨那一个多时辰,会听两位大人吵架,顺便听听他们的决策,也偶尔当当裁判。如果季家老将军在,他连裁判都不会当,季老将军会把这唯一的活揽下。
排除掉花在阵法上的时间,他妥妥一昏君,还是啥啥都不晓得的那种。
“这些魔兽每一年出现的数量都在增加,成倍的增加,而我们的人口却越来越少,灵气的增长也需要时间,想将魔窟封印,至少需要传说中的元婴期,我们……也许还要等上千年。”
季青临抬头望向西面,那里便是长城。
“上上任帝皇,也就是你祖父,说幽州多雄山,不如在山与山的间隙造一条长城,将整个魔窟都围了起来,长城上每隔五里布置烽火台,这样,只需要派兵守在长城上,就能阻碍这些魔兽的袭击,给我们时间布置九州大阵。”
“只是这长城的中间还矗立着高山,有些魔兽会翻山冲入腹地,于是在长城的后面,就建立了无数的小型聚集地,每个村落里都有勇士驻扎,也备有烽火,这就组成了第二道防线。”
“就算有魔兽跳过村落,跑向其他地方,和幽州接壤的芸州、荆州和肃州都有军队防护,保证不会让魔兽跑出幽州地界。”
“这就是幽州全民皆兵的原因吗。”宁湛听完他的回答,喃喃自语。
“什么?”
季青临没听清,他低头反问。
靠太近了!呼吸都跑脸上了!
宁湛头一缩,钻回了披风内,声音闷闷的传来:
“还有多久到曦族聚集地?”
“还得过几天,风太大,马匹受不了,我们只能绕远路,顺着长城边走,那里可以补给,也能找到马车。”
他们骑的马本来也出生在这里,早已经习惯了这边的寒冷,可再能习惯,冬天恶劣的环境也没办法长时间顶着风雪急行。
而且也不能让小帝皇在这么寒冷的地方露营过夜,他还真怕一夜过去,小帝皇冻成冰雕。
披风下不说话了,只是微微蠕动,仿佛是小帝皇的头轻点了下。
一路上闲着也是闲着,季青临将幽州的风俗习惯讲了个遍,当说道放天灯的时候,小帝皇又钻了出来。
“放天灯?”
他双眼亮晶晶的,就像一个孩子找到了好玩的东西,满是惊奇和喜悦。
近在咫尺的距离,笑颜如花的少年眼冒星星的盯着自己,季青临心如擂鼓,他几乎都忘了呼吸。
少年歪头露出狐疑的神色。
季青临轻咳一声,回道:
“春节的时候,一般也是天气最冷的时候,魔兽不会来攻击,所以冬季最冷的这三个月,魔兽几乎都龟缩起来了。”
“这三个月是幽州百姓最安逸的时候,放天灯就是过年前一天,人们在灯上写祝福的话,等天黑的时候,便放出去,那个时候,整个幽州的上空都会飘满天灯,有时还会伴着雪花,特别好看。”
“帝都都没这习俗!”
小帝皇不甚开心,他知道三十年前魔兽还没出现的时候,九州大地上的习俗节日多不甚数,可短短三十年,除了过年,就没其他节日,而过年,也只有祭先祖一个活动,无聊透顶。
“我们放灯,之前是人们思念那些牺牲的战士,放天灯是为了指引他们回来看看,后来……也是希望天灯能飘到天上,让神明看到,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能看看人间,看看人间的苦难,期望神明的怜悯。”
宁湛盯着眼前距离不足一尺的俊脸,微笑说道:“今年我也在幽州过年,也要放天灯。”
“嗯。”
“你会许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说说你去年许了什么愿望?”
“去年的?无非是……”季青临说不下去了,他似乎、好像没许愿:“我去年在帝都,没放灯。”
“不是半年轮一趟吗?”
“不是啊!”季青临有些不开心,小帝皇当的也太糊涂了,自己治下的几位将军什么时候在帝都,什么时候不在帝都,他居然不知道!
“啊?”宁湛也呆了下,这个……他一直以为,不对,是原身一直以为两位少将军是半年轮一次的,怎么不是?
“如果是半年一次,那谁来轮冬季?如果是我大哥每次都在冬季,岂不是太安逸了!我又怎会让他那么舒服的。”
真是亲兄弟!
“所以你们是多久轮一次啊?”
“每隔一年轮半年,还有我家老头。”
宁湛:哦……怪不得原身记忆里还有季老将军的身影,唉,这糊涂少年。
“也不对啊,按这么轮的话,你去年不是应该在幽州吗?”
“去年,我家老头……”季青临突然闭嘴,他眨眨眼,两片薄唇紧抿,缄口不言。
“你家老头干嘛你了?”宁湛好奇死了,这家伙是在吊他胃口么?
马背上的青年将军脸渐渐红了起来,咬紧牙关就是不说话。
宁湛更好奇了,声音不由大了起来:
“季少将军?你去年在帝都是季老将军命令的么?他让你做什么了?”
宁湛是百分百相信季家的,他这么问,存粹是好奇。
不过除了季青临,身边跟着的二十多大汉听到小帝皇突然大声,怕产生误会,导致小帝皇不信任季家。
有人连忙回到:
“陛下,我们少将军是被老将军赶回来相亲的。”
相亲!!
季青临狠狠瞪了一眼插嘴的人,对着怀里的小帝皇解释:
“本来也不是我相亲,是我那个大哥,父亲明明是让他回来,长幼有序嘛,结果他骗我说他让我先回去,等下次他再回。等我会了帝都,才知道要去相亲!”
相亲啊……
“那姑娘是谁我都不知道,我也没去见面。”
宁湛总算是回神了,他盯着季青临,用很无情很冷漠的声线,淡淡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去相亲也是应该的。”
说完,一扯披风,又钻了进去。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活了千年,第一次发现,这个人他还可以有别人。
只是他的分身,只是相个亲。
他才发现,一直被他关小黑屋的那人,也是可以选择别的人。
就像很久以前,他曾经也想娶个女人暖被窝一样。
他总算是理解了被放出小黑屋后石头阴鸷又戾气十足的言语了。这要换了他,估计肺都要气炸了,说不定直接从石头里跳出来掐死。
可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就没想过呢?
还经常无中生有的将一些适合的女子拉出来谈论,就为了气他。
他一直说恢复记忆的石头毫无理智可言,怨天怨地怨所有的人,尖酸刻薄拿着言语攻击自己,又攻击他。
可这些都是真的吗?自己那时就有理智了吗?
他若不去刺激石头,石头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