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馆里,一对年轻的男女对坐,鲜亮的外表夺人眼球。
关森澄点了几个家常小菜,看着对坐的林白。
“我接到了汪睿的电话,原本不想去,他说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价格,只要能放过他。于是我去了。”
“见面后,他说,他把你让给我,以后绝不再纠缠你,要我不要再追究他,之前都是误会。”
关森澄说着,内心鄙夷愈盛。
汪睿这人,原来年轻时就喜欢歪门邪道,连女朋友,也能拿来做筹码。难怪经营的汪氏,上下全是漏洞,最后几年,遮掩不住,要弄垮它不费吹灰之力。
“骨头这么软的男人,倒是少见。”
林白听完,也只是沉默。半晌她干巴巴说了句,“让你见笑了。”
她已经不该再去回忆过去的那些不堪,如何继续让汪睿万劫不复才是她该考虑的。
可情绪说来就来,她根本抵挡不住。
关森澄见她思绪又飘远了,也不再说话。
这个女人,他本不想再和她有什么关系。
之前的事情,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是林白利用了年少的自己,才让自己的开局如此被动。
他应该要远离林白的。不光是她,和她有交集的汪睿,陆婉晴,现在他一个都不想沾染。
但看她无助地站在那里,像被全世界抛弃,让他又忍不住折回去救她出来。
王希说过,这是他的绝症,永远会去拯救弱势的人,尤其是女性。
在上一世他无数次帮助过许多柔弱的女性,她们有的对他心怀感激,有的甚至要以身相许。
他尽力满足她们,但她们要的却越来越多。
她们要他的真心,要他热烈的爱。她们说他的心是冷的,能给出的爱如同是给宠物的爱,他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哪怕后来陆婉晴施计和他共度春宵,他反感,陆婉晴柔弱地痛哭,他也给了她婚姻作为补偿。多年后陆婉晴恨恨地对他说,她只得到了他的躯壳,他的内里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所以她不再要他的爱,她只要钱。
他们的关系降至冰点,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对陆婉晴不好,由着她花钱和创业,甚至容忍她养着那个她极力隐瞒的小孩。
王希听后也只是笑笑,说陆婉晴说的没错。你看似多情,其实最无情。
爱是一种能力,他却没有。
***
他们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一顿饭二人吃的食不知味,尤其林白,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买过单,关森澄对林白说,“你看起来不太好,我送你回去吧。”
林白只觉头痛欲裂,但她摇摇头,说想出去走走。
初夏的风还没有暑气,吹得人格外舒服。关森澄不放心林白,便带着她去了最近的公园。
这个公园看起来熟悉又陌生,许多建筑和设施会在后面几年翻修更换,但格局始终如一。
上一世她离开A市许多年,朋友和同学都疏远了,只有闺蜜吴利亚始终还在,但利亚的事业上升得快,忙得没有丝毫的个人时间。很多年,她只能流连在各个公园里消磨生命,踏遍了每一个角落。最开始是陪着父母走走,后来只剩母亲,再后来,只剩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此刻很不对劲,关森澄还在旁边,她应该收敛情绪,对他说些感谢的话,然后体面的回家,跟父母说完话,最后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再静静陷入泥沼。
但她真的很难受,汪睿今天的作为勾起了她最黑暗的记忆,她花了全部力气,也只能像上一世那样,麻木地吃饭,麻木地行走,麻木地坐下。
关森澄看着毫无生气的林白,想起上一世她在病床上神情恹恹的照片,不觉将两道身影重合了起来。
或许人生就是如此,许多事情在年轻时就可以初见端倪。
他不知道上一世的林白被汪睿抛弃时是什么状态,但一定不会比现在好。
心底的怜悯又在蠢动。他克制住自己,上一世的悲剧不能再发生了,他这次绝不会因为心软栽在任何女人手上。
努力地回想,这一世前几次见她,虽然她穿得与众不同,也打扮过自己,但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淡,淡得好像存不存在都无所谓似的。
包括对他的利用,仔细想起来,未必没有刻意的成分,可她好像也没有太强的导向性,事情的走向全凭他的年轻气盛以及汪睿的嫉妒心。
林白的手法,看似随心所欲,实则玩弄的全是人心,无形之中自成棋局。
看来在上一世自己对林白的判断还是不够准确,原来她不仅仅是忍术了得,手段也还是有一些的。
***
初夏的午后,酝酿着一场骤雨。
“要不你再坐坐,我先回学校了。”
眼见天色暗下来,关森澄终于还是狠下心提出离开。
林白脸色实在不好看,她抬眼看他,勉强一笑,“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喝一杯?”
关森澄本能的想拒绝,上一世他正是喝酒时吃了亏,才有了个让他丢了性命的婚姻。
但看林白此刻的模样,他知道即使自己不去,她也依旧会去。
不是不能丢下她,他想了想,回答的却是,“我不会喝酒,但我可以看着你喝。”
林白点点头,随即他们打车去了一家小酒馆。
这家酒馆开在一条十分僻静的巷子里,是这年头常见的清吧。
酒吧里全是昏暗暧昧的光线,音乐也十分舒缓,因着是下午,没什么人,只有独立卡座上有一对男女靠在一起。
关森澄看了一眼,和林白一起坐到了吧台的位置。
林白点了血腥玛丽,关森澄皱眉,这么烈的酒,她酗酒的毛病怕是年轻时就有了。
但他不会多说什么。今天和她一起吃饭不是一个好的决定,此刻他也只能奉陪到她想回家为止。
一杯酒下肚,林白只觉得胃中灼烧得厉害,大脑也跟着迷糊起来。
她忘了,此刻年轻的自己,酒量还没有练起来,这种几乎自杀的喝法,不出十分钟,她就会醉倒。
本来,她只想喝两杯,微醺地暂忘所有,但现在,事情恐怕会失控。
她转脸看着关森澄,想说,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但她吐出的话却是,“你可以带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