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聊过之后,秦琅才知道,原来在他离开村里后发生了不少事情。
何家分了家,何晓晓带着父母卖麻辣烫等小吃食,赚了一些钱,盖了房子,日子红火起来。
可何茵茵暗地里使坏,将这些吃食方子卖给了镇上酒楼,导致何晓晓想出来的每一个生意都做不长久。
何晓晓也知道了大房的堂姐针对她,便和老宅争吵了几次势同水火。
因为秦琅去了白鹿书院,何茵茵企图讨好秦母,但秦夫人是个聪明人,她也算是看着何茵茵长大的,对她的感观并不怎么好,并不想要她当儿媳妇。
何茵茵讨好秦母不成,就在这时,猎户原男主在后山救了何茵茵,自此,何茵茵看上了原男主,一颗芳心暗许,抢先和原男主订婚,截了原女主何晓晓的胡,还四处散播何晓晓的谣言。
何晓晓父母打算将大女儿嫁出去,开始了催婚,但作为一个现代女性,何晓晓本来想着赚够了钱,就去镇上开店,一点点扩大生意圈,但这样的想法遭到了何家父母的激烈反对,他们甚至放言,如果何晓晓不嫁人去做生意,他们就将何晓晓赶出家门,任由她自生自灭。
何晓晓不明白何家父母的偏激想法,郁闷之余,走出家门便遇上了差点晕倒的秦夫人。
秦夫人一个人住着,又生着病,何晓晓碰巧也不想面对何家父母,便提出暂住在秦家,每日给秦夫人做饭熬药代替住宿费。
秦母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困意袭来,睡了过去,秦琅安静的合了被角,转身出了房间。
书房里,秦琅给山长和晏先生写信报喜之余,还说了母亲的病情,他想将母亲带到白鹿书院让山长诊治。
书房外,何晓晓来回踱步,踌躇了半晌后才敲门走了进去:“秦秀才,冒昧打扰了,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秦琅算是她在古代见过的最有文化的读书人了,何晓晓不明白,这个社会怎么了,为什么在她提出开店后,父母不赞同,哪怕是秦夫人都不赞同。
她想着最起码赚了钱之后,她们会有富足的生活啊?
秦琅听到何晓晓的问题后,沉默了三秒,随后答道:“阶级体系士农工商这四个字你听过吧”
何晓晓点了点头,她确实听过。
秦琅接着道:“你要去镇上开店,就代表了你要行商,那么官府会把你的农家户籍转变为商籍,要知道,商户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唯利是图不可深交,他们首鼠两端,趋利避害,两面三刀,世人皆不与之为伍,还称这群人为商贾贱业”
“我朝重农抑商,律法规定商户子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入朝为官,不许购置大量土地,不许家中私自逾制……”
“他们子女的地位更是低人一等,若是商户女,嫁与农家可为正妻,但若嫁与官员,便只能为妾……”
秦琅几句话下来,何晓晓的世界观都颠覆了,也就是说,她现在行商,那么小弟日后就不能读书了,难怪父母那么排斥她开店,还要把她嫁出去。
经过秦琅的科普,何晓晓总算是明白她这种行为就相当于在现代的一个大学生,别人都去当高管,当医生,当老师,前途光明又美好,而她却回到农村种地,或者去饭店当了一个刷碗的清洁工,外面扫地的环卫工人,提起来就丢人的程度。
这样的认知彻底颠倒了过来,何晓晓久久不能平静。
秦琅将信装进信封里,就听到何晓晓带着颤抖又愤怒的声音咬着牙道:“昨天在镇上,我看到一对夫妻将女儿卖了,二两银子,一条人命就值二两银子,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少年半张脸在阴影处,垂下眼,吐出一口浊气:“我朝遵循古制,买卖人口是合法的,你知道我朝最不缺的是什么吗?”
“是人!”
“这个世界上到处充斥着罪恶,杀戮,残暴,人买卖人,人屠杀人,人奴役人,这里没有所谓的人人平等,它只有一个理念:皇权至上!”
何晓晓穿越以来受的刺激都没有今天和秦琅对话,被他精神和思想刺激的多,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出声:“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男的可以三妻四妾?女的就必须三从四德?这是封建社会对于女性的奴役和压榨,为什么到处都是不平等的待遇,为什么嚣张跋扈的人锦衣玉食?幸苦劳累的人食不果腹?凭什么?……”
古旧的书房里,少女的眼角含泪,她在嘶吼,她在愤怒,她在为世间的不公生气!她也为自己为千千万万个女性呐喊!
听众却只有秦琅一个人,他欣赏的看着她,随后说出了事实和真相:
“手握屠刀和权力的强者制造规则,挑衅规则,而接受命运的弱者只能服从规则,服务规则”
何晓晓擦掉眼泪,反问道:“那你呢,你觉得这个封建王朝的规则是对的吗?你服从于这世间的规则吗?”
秦琅笑了笑,眼神坚定:“规则有对也有错,我现在是个弱者,但我不会一辈子都是弱者,我选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在未来,所有我看不惯的东西,我会亲自改变它!”
秦琅的目光坚定,想要去改变某个规则,就得去融入它,进入它,成为它,然后才能改变它。
何晓晓呆呆的望着他,目光崇敬,眼前的人就像是一个智者,解开了她所有的矛盾和疑惑。
“谢谢你,秦秀才”
何晓晓道完谢后便告别转身离开了,她以前只觉得每日琢磨菜品,天天咸鱼,做做饭,看看花,就是理想中最好的生活了,但其实只是现代的法律保护了她,穿越到这个世界非她所愿,但她此刻却有了一种强烈的责任和使命感。
她想改变这个世界的思想和规则,她想让女孩们能够念书明理,她想让女孩们自信独立,亲眼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她还想开很多很多个饭店……
十五岁的少女一脚踏出了庭院,背着包袱,头也不回的朝着镇上走去,这一次,她舍弃了一些东西,又拥有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