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窖入口之前也只有红姨、许伯、老爷和张守业知道。许伯每月都会下一次地窖,检查其间的物品,加固一些防潮防蚁的措施。院子里的人见着次数多了,免不了在后面议论:“瞧见没,许伯又偷偷去红姨房间了。”“嘿!许伯每次去红姨房间,听说房门都被反锁啦,他们只是不承认啦。哈哈,胆子忒小啦。”真的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吗?或许只有许伯红姨知道了。
许伯推门进入书房,反手又锁上了。
坐回原位,把一个古朴的小木盒放在桌子上,略显激动的说道:“你们打开看看。”
张守业好奇的拿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程竹君也凑了过来,伸长了脖子。
只见盒内摆着两枚玉坠,平平无奇,一枚是浅蓝色方形,正面没有任何雕刻,上方有一小孔,黑色挂绳的绳头从小孔穿过。另一枚是水绿色圆形,正面也是没有任何雕刻,上方同样有一小孔,一条白色挂绳的绳头从间穿过。
张守业拿起两枚玉坠,翻到背面,只见方形背面刻着“心無”两字,圆形背面刻着“心然”两字。其他就再无特异之处了。
张守业把玩了半天,一脸不可置信道:“就这?是我们家的传家至宝?”
许伯微笑道:“你们带上看看。”
张守业拿起圆形玉坠的挂绳,戴在了程竹君的脖子上,程竹君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加速。
张守业把方形玉坠戴在了自己脖子上,刹那间,只觉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要把自己吸到一团迷雾中,也只刹那间,又复归平静。张守业疑惑的望向程竹君,程竹君也正疑惑的望着张守业,两人同时会意的点了点头。是有点邪乎,同时两人还能隐约感觉到胸前玉坠,在流转着一丝暖意,似乎还有其他某种神奇的存在,却是把握不住。
许伯瞧出两人的异样,连忙问道:“你们是否感觉到有丝暖意在玉上流转?”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许伯顿感老怀欣慰,不自觉的念叨:“老爷你看到了吗?”
张守业伸手在许伯面前晃了晃,说道:“许伯,到底怎么回事?”
许伯略有深意的望着两人,微笑道:“老爷曾说过,只有情投意合,至死不渝的两人带上玉坠,玉坠才能产生共鸣,丝丝暖意流转不息。”
这一下又说到了程竹君的尬点上,程竹君都快把脑袋埋到地上了。
张守业心中喜悦。
“我给你们讲一讲这两枚玉坠的来历,或许就能明白珍贵之处了。”许伯缓缓道:“那是300年前......”
300年前,正是宦官当道、千疮百孔的明朝末期,一队逃难的流民艰难的穿行在山林间,其中一名即将临盆的孕妇倒在了一棵桂树下,凭着最后一丝气力,诞下了一名男婴,之后就遗憾的撒手人寰了。这名男婴被流民中,一名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抱养了,并让他随了夫姓,取名张桂树。战火纷飞、朝代更替,这名男婴神奇的存活了下来,并长大成人。
二十五六岁的张桂树,孑然一身,穷的娶不上媳妇。每日靠上山打些柴火,或者捡些野果,采些野菇拿到城里换些吃食,勉强度日。
这日清晨,张桂树照例背着空箩筐上山捡野果、采野菇。
当他路过山间一处平地时,见着空地上,有一名方士装扮的中年人,闭目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也没在意,乱世之中,古怪之人比比皆是。
当他背着满满一筐野果,野菇准备下山的时候,已近正午。
再次路过那处平地时,见那名中年方士依然还是盘坐在原来的位置,似乎未曾动过分毫。
张桂树略感惊讶,好奇的走到方士面前,蹲下仔细的打量着他,方士一动不动。盯了会儿也就没啥兴趣了,从背后掏出几个野果放在方士身前,转身下山了。
一连三天张桂树都在同样位置,见着闭目团坐的方士,他也没啥惊奇的了,只是每日下山时,依然会放几个野果在他面前,只是这野果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这日下山,见到方士时,张桂树突然想到“莫非,此人早死啦?”。忙上前探了探鼻息,鼻息微弱,但尚存。
张桂树没有多想,又从身后筐中,摸出四五个野果,放在地上。转身就向山下走去,却突然被身后之人叫住。
“请留步。”
张桂树顿时停下脚步,转身惊奇的望着方士。
方士缓缓睁开眼睛,向他招手道:“张桂树,过来坐坐。”
张桂树大感惊讶,他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于是依言在方士面前寻了块空地,卸下竹筐,盘腿坐下。
并问道:“高人叫我何事?”
方士微笑道:“罢了,人世间最后一遭,你我相遇,也算缘分,就陪老夫说说话吧,如何?”
张桂树听的云里雾里,只是盲目的点了点头。
方士眼神有一丝惆怅,过往就像云烟般,一一在眼前飘过。
他,缓缓道:“老夫修道至今已余二百年,初始尝尽人间冷暖、悲欢离合,终是明了,世间之事,不过尔尔。随后一心向道,追寻真我,终有所成,道,只在一步间。只是这一步之后,又是对是错?是福是祸?老夫想不明白了。”
张桂树不明所以,见方士似在犹豫,便胡乱道:“怕什么,想不明白就不想呗。都饿肚子了,吃野果也是吃,吃树皮也是吃,总比犹犹豫豫什么都不吃,饿死的强不?”
方士大笑道:“那我就谢过小友的野果了。我这里有一物,就当老夫的谢礼。好好收着,能保你香火延续、世代殷实。”
说完方士又闭上了眼睛,双手垂了下来。
张桂树坐在原地,只觉莫名其妙,不是说送我东西么,怎么又没动静了?
一阵大风从背后刮来,眼前的方士和地上的野果,仿佛如尘烟般,随风消逝了。不见了,都不见了。
张桂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方士坐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木盒了。
张桂树暗暗心惊,暗道:“我这是遇见神仙啦?”忙朝着方士消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之后便把木盒揣在怀中下山了。
后来没过几天,张桂树在山脚下,救了一名饿晕在路边,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女子。得知她一路乞讨到此,没有归宿,便好心的收留了她。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茅草屋中,只是这女子不爱干净,平日里也不清洗,就一直这样邋里邋遢着。张桂树见她瘦弱,就每日里做些小米粥,或者抓些野味给她补充营养,前前后后照顾了快半个月,却从来没提过任何要求。
这一日,张桂树想上山打些野味,不想一无所获,悻悻地空手而归。见到女子时,却大惊失色,原来女子第一次洗净了脸面和长发,竟然十分清秀,清丽脱俗。经过交谈才得知,这名女子原来是前朝官宦人家的小姐,其父抗清兵败被抓,连带全家被抄家斩了首,只活了她一个,一路流浪至此。这女子做小姐时,喜欢摆弄些点心跟小食,竟也做的十分味美。
之后女子主动嫁给了他,让他添购一些食材,就着野果,居然做出各种美味小食,张桂树就挑着箩筐,沿街叫卖,意外的十分受欢迎。没过几年,便盘了间店铺,贩卖各种糕点、小食,那是宾客纷至,远近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