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腐骨，就是以腐骨为食的意思。”
克洛斯接着说，手指点过围坐在边上的同伴们。
“你看看我们，我们要么是天生的残缺者，要么是遭遇意外后成了废人。”
在母神陷入沉睡，圣殿当道的邪恶时代，哪怕是健全的罗姆人都要随时面对被屠杀的的危险，残废者只能被抛弃，沦落到成为乞丐的境地。
“我们与秃鹰野狗争食，拼了性命才能留下一口气，直到遇见腐骨商人的队伍，被接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所以我们贪婪成性，唯利是图，所以我们汲汲营营，只想着如何得利。”
“我们想活下去，活得比正常人更好，也再不想去过那种啃食腐骨的日子！我们心中有恨，恨不能哪天回去杀死那些抛弃我们的人！”克洛斯越说越激动，靠一条腿支撑的身体不住发颤，让佐伊不由得担心她会突然摔倒。
凯瑟琳的腿已经长出来了，但她不急于起身，接着问：“所以你也想杀了萨拉查？”
“哼！我要是见到她一定会把她的腿也打断的！”
克洛斯连话都不愿意说绝自然心里是不想杀萨拉查的，凯瑟琳看明白这两个老人间的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便又试探着提到：“萨拉查似乎很放不下你，她心里也很愧疚。”
“她放不下我？几十年前她怎么就放下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雪地里？那时我血都要流干了，我求她救救我，她怎么跟没听见似的？”
克洛斯布满皱纹的脸像是皲裂的土地，拧拧巴巴的，看着很是恐怖。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问清楚呢？”
佐伊觉得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心结，朋友间有矛盾就应该说清楚才是，可克洛斯的问题显然比她想得更为复杂，这下反而被她说得心中烦躁，斜了佐伊一眼后便不说话了。
“那不说这个，再讲讲你们的残缺之神。”
凯瑟琳坐起身，将两条腿交叠着放好，视线扫过克洛斯的面庞，落到那只血红色的小手上。
“你应该猜到了吧？”克洛斯跳到白马身边，将手搭在马背上，额头下压，一直抵在那只小手上。
“被遗弃的人与被遗弃的神，我们又如何不是天生一对呢？”
失去神之心的残缺之神难以生存，却遇到了最初的腐骨商人，她们被原本的族群驱逐，失去信仰后在垃圾堆里找到了自己的神明。
“不知多少年了，我们就这么活着，直到今天，神之心会让我们与牠一齐走向圆满。”
克洛斯扑到凯瑟琳面前，差点与她撞上，稀疏的牙齿说话时有些漏风。
“我给了你身体，你还想要什么？快把神之心交给我！”
“你想做什么？我们可是说了要与你做生意的！”
佐伊见情况不对将水晶球抱得更紧，伸出一只手隔开了凯瑟琳与克洛斯。
“你得再拿出一点东西来，一些有趣有用的东西。”
凯瑟琳笑得有几分老奸巨猾，克洛斯是奸商，她也不是什么好骗的小孩子，再说她和伙伴未来的路还长，得多做一些准备才是。
“行行行，今天算我克洛斯栽在你们这些小鬼身上了。”
“我们这是公平交易，你叫谁小鬼啊！”
弗洛尔不知礼数说话又冲，但贵在喜欢护短，心肠其实也不坏，如今相处久了凯瑟琳倒也觉出这人的几分可爱来，便也由着她去。
“对了凯瑟琳，快站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新身体！”
佐伊倒是怕弗洛尔口无遮拦，赶紧岔开话题，眼下几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凯瑟琳身上，她便大大方方站起身。
“怎么样？”
凯瑟琳比之前还要高一点，但是不多，肌肉倒是多了不少，颇有几分珍妮的压迫感，叫佐伊忍不住走过去捏了一把，又故作生气地锤了下她的胸口。
“好啊凯瑟琳，现在就留我这个小矮个是吧？”
佐伊才十几岁，本就是身量未长开的年纪，小时候又一直没吃上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所以个子不高，她见珍妮身材高大一直很羡慕，如今连凯瑟琳也变高了不少，心里到底是有些酸溜溜的。
而且她的异能也太过特殊，别说身体血肉，就算是头发割断也能在瞬间长回原样，说不准以后的无数岁月中她都得保持这副模样。
“所以你要多吃一点！赶紧追上我们！”
凯瑟琳知道自己更多是在安慰，不过也打心眼里希望佐伊能长得高高壮壮的。
“好。”
佐伊笑得很纯粹，扑过来紧紧抱住凯瑟琳，弗洛尔原本就在一旁看着，见凯瑟琳朝她使眼色就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也抱了上去。
“哼，一帮小鬼......”
克洛斯臭着脸笑了一笑，回过身又去与马肚子说话，没一会儿就理出了一堆东西，直接丢给凯瑟琳。
“别抱了，看看，这些够了吗？”
“你得告诉我这些是什么。”凯瑟琳往袋子里瞅了一眼，都是些奇形怪状的血肉之类，着实有些叫人犯恶心。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克洛斯拉着凯瑟琳一样样说过去，听得佐伊与弗洛尔脑袋都大了，最后就见凯瑟琳拍了下手，说道：“把神之心给她吧。”
“啊？哦...哦......”
克洛斯接过神之心后喜笑颜开，那只小手也疯狂抽动着，似乎是在努力向外爬。
胳膊、肩膀、头颅最后是腿，这位神明就像是半个被剥了皮的小孩，从马肚子里一点点钻出来。
对，就是半个小孩，牠的身体只有左半边，另一半则是一片虚无，像是被人生生切成两半似的，破碎的血肉还在从切面不停向下掉。
可当牠碰到神之心时身体就发生了变化，红色的血肉变成了黑色，像是光洁的木炭，掉落的碎屑则突破了重力的限制，在一种无形力量的操控下飘成右边的身体虚影。
克洛斯的断腿处也被黑色碎屑填上了，它们旋转飘荡着，组成了无形的肢体。除去她，一旁所有的腐骨商人都挺直腰板站起身，她们护佑了千年万年的神明总算恢复了力量，将福泽又赐予自己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