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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9章 不奉矫诏(1 / 1)


历来哪一个锋芒太甚者,可有好下场的?

诸女也知道这些事,听了杨真的话皆有同感,一时间心都揪了起来。

她们屏着呼吸,静待‘陈钦使’的说话。

却闻陈道玄道:“总要有一个人肯逆风雪而行,男儿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更不能缺了担当,与腌臜们和光同尘、随波逐流,我陈鸿吉做不到,”

“……”

杨真美眸中闪现光泽,就知道我外甥是条汉子,不是没担当的稀泥软蛋,看来从小被我教育的不错嘛。

祈仲林道:“鸿吉啊,大势面前,仍须慎行。”

“就是就是,外甥,你就听你姨丈的吧,他把女儿都给你了,还能害你?毕竟你还年轻,早早就在站在风口浪尖上那般显眼,却非好事……”

杨真也不敢再拔撩这外甥了,真是小孩子雀雀,越拔拉你还越硬了你。

就见陈道玄起身踱了几步,回过身看了眼祈仲林和杨真,肃容道:“时不待我,天赐良机我若都放过,那再想立稳根基都没可能,借‘天’之势,再没机会了,风口浪尖又如何?我就是要站在这风口浪尖,握住那日月之旋转。”

轰!

祈仲林感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这个外甥……怕是没救了啊,他心中苦笑。

而杨真被最后一句话击碎了灵魂似的,浑身狠是抖了一下。

天呐,我家外甥……真有异志啊。

握住日月之旋转?

内堂,宁德、月茹、庞珏、秀芸、袁氏三莺、丰娘子、刘莹都懵了,忘了呼吸。

握住日月之旋转,这是何等霸气绝伦的一句说话?

宁德狠狠一挟腿,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好象……尿了一股……狗头,你要篡位啊?

但那种从骨髓中渗透出来的酥麻还一波波如电流似的朝四肢百骸奔涌着,难言的舒畅滋味叫她想要呻吟出声,可这实在不是……出声儿的地方。

“姨丈、小姨母,孟州的所行所为,已经够砍我十颗脑袋的了,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无路可退,但进一步,极可能是海阔天空,所以,无需惊虎京中朝堂对孟州的看法,他们也只能看看了,政令不出京师都多年了,又不是眼下才开始的,那满堂诸公更是政令难施的大功臣啊,就是不知他们的逍遥日子还能过多久?什么朝堂旨意若真到了孟州,直接烧了便是,一句话,孟州不奉矫诏,朝廷奈孟州何?”

嘶,祈仲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话是外甥说给自己听的,便是从今日起,朝廷夸孟州的都是正诏,对孟州的指摘和训斥,又或调令等等皆为‘矫诏’。

“外甥,皇帝真要下诏调你回京呢?”

“呵呵,”

陈道玄又笑了,“唐王一日还在,皇帝就绝不会下诏让我回京,若有些诏,必然是矫诏无疑,世道不靖,刁民甚众,皆想谋害本使,一个个都不知是不是狗粑粑吃多了,本使是那般好害的?外甥昔日‘净街虎’的绰号也不是唬人的,我不去害他们,就该烧香敬供了,或蹲在茅坑里去偷笑才对,今更非昔比,孟州军上万虎贲又岂是摆设?”

这个,还真是。

假以时日,孟州军对上京师四大的营盘的‘禁军’亦不遑多让,甚至能战而胜之。

不说兵甲之利,只是陈道玄自己撰写的新式统训法就是最大的保障,那是数千年文明精粹的沉淀和积累,真以为是泥猪土狗吗?

半年,陈道玄只需要半年时间,就能把孟州军把成大楚最强之军。

花了一大堆银子,没日没夜的苦训勤练,那功夫可不是白费的,正所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何况天助我也,又蹦出个天坑陨石矿的意外之喜,真是要笑死个人了。

什么刀刀剑剑的,少造点就好了,作用并不大呢,真正的战阵凶刃是陌刀,重骑的马槊还要牛些,刀刃就长达惊人的四尺,马槊锋刃才三尺长。

尤其陈道玄这次告诉了陆镇,先铸刃模,淬火成钢水之后直接灌模,整刀要一体龙骨,不用任何鬼魂接朔杆之类的,全钢制的,陆镇都吓了一跳,他说那样的话一柄陌刃的重量可能重达60斤以上,能使动的就不多了啊。

‘使不动六十斤大刀的不配称精锐。’

这是陈钦使的回答,这时代悍猛之士比比皆是,经常锻练,挥动六十来斤的大刀也不在话下,一个个都穷苦人,打小就是苦力出身,只要给他们吃饱饭有的是力气。

何况陌生重骑也不会特别多,次再打造马槊轻骑,这就是历史的进步,实际上马槊就是重骑的标准装备,六十斤的陌刀那就是超重骑了。

北地都不太缺马,只是中原人的马不比天然牧场的草原马更好,相传‘东驹’是最吃苦耐劳的好马,天寒地冻千里奔袭都不是事,吃粗一点草料都不是问题,而中原有些马看似膘壮,短程战还行,稍长途一些就能累趴,马的质量的确有极大差别呢。

大和尚说他的齐云寨最值钱的就是齐云牧场,养着上万‘东驹’,那是泼天财富。

那将来还不都是陈道玄的?谁叫大和尚都是他的‘徒弟’呢?哈。

正是因为有的了‘孟州军’,陈道玄才真正有了底气,又因孟州大势发展的不错,银司、泥厂、猪场、现在又是冶锻司,更整饬了水师,码头之利也绕不过他手中,要银有银,要人有人,只要一心图治,何愁不能成事?

所以,这次在祈仲林和杨真面前,陈道玄把心迹更露出许多。

早知鸿吉不是池中之物,可也……有点震撼。

奈何已经上了贼船,祈仲林也只剩下了苦笑,但愿,鸿吉是气运集一身者吧。

又聊了些事,祈仲林去州衙坐事了。

杨真这才叹口气道:“你姨丈是好人,不想被你裹挟上了贼船呐。”

“小姨母会否帮我?”

“不帮外甥帮哪个去?不过,我告诉你啊,秀芸能领一军,我也要一军,重骑就算了,马槊军我要定了,你准不准?”

“准准准,随姨母挑捡便是,”

这位是杨门女将啊,到时振臂一呼,武陵侯旧属还不云集而至,哈哈。

“回头你再去冶锻司带上我,我还要去看看那陆镇的手段,什么建模淬钢的挺新鲜的,我要瞅瞅的。”

“嗯,一定奉请姨母大驾莅临指正。”

“贫嘴的外甥。”

杨真却嫣然一笑,扭着蛮腰去内堂寻诸女看能不能搓几圈‘麻将’,什么破军务之类的她也懒得去管,又不开战什么的,谁耐烦窝在军营里啊。

而内堂的一窝美女们还没从‘握着日月旋转’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此乃绝密,可不敢乱说,绝不能乱说。

尤其宁德公主,心忖:那狗头怕不是个省心的。

……

自己的人肯定先要透一点风儿,不然自己这个作派很容易让他们想歪,一旦想歪了他们就不免心虚,毕竟有些事是超出了他们平素能想象的范畴,不惊疑才怪呢。

这时代的人,尤其象祈仲林这样的文臣,骨子里还是有‘忠君’观念的,违逆之事是真不敢做,便是那些贪婪腐败的官吏也是一样,他们敢贪却不敢造反,贪婪未必就杀头,把上面糊弄好了,大家一起贪,自己出了事,上锋怕被咬出来,还得帮自己遮掩,可你要是敢谋逆造反,那谁都救不了你。

孟州的一些事显然已经超出了朝廷的‘法度’之限,第一条‘孟州卫’上万,已经都不好称‘卫’,只能改‘军’了,这就是杀头的大罪。

但是陈道玄借着皇帝要对付‘唐王’的心思,知道自己这么做问题不大,便是有人告状,皇帝都‘不信’,当然,自己这边也不‘承认’,孟州卫还是孟州卫,三千人还是三千人,朝廷的该发的饷银还是以三千为基准。

甚至陈道玄在新的疏奏中把孟州卫的饷银由‘孟银’接手,还给朝廷减轻了负担。

至于‘孟州卫’成立了什么‘预卫营’之类的,这不是可能开战吗?随时要补充兵员而设,同样不需要朝廷支付半两饷银,你们操那些心做啥?

再就是到了如今,正如陈道玄讲的那样,朝廷的政令基本影响不到孟州的,而且出不了京城,各州县的官吏都在糊弄事,以搜刮为主,有几个专注为老百姓做事的?县令坐堂断个案,都是提前收了黑钱的,咋咋唬唬一顿升堂、打过板子拘了良善,完事。

圣旨真到了孟州,夸赞陈道玄或升官的他都接,或是申斥或贬职调离之类,皆视为矫诏,他如今只能是这样的态度,不然的话他将任凭朝廷宰割,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是的,陈道玄就是要借着‘唐王’崛起,在东路立下属于他的根基,任何人阻挡他的脚步,一律杀无赦,什么人情、法理、是否忠君报国,别扯了好吗?谁敢说我这么做就不是‘忠君报国’?

实实在在改善了老百姓的生计就是功绩,老百姓碗里有肉吃就是功勋。

你若视民如粪土,我陈道玄就视如狗屎。

民富,国则强。

民穷,国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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