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陈道玄先去看了看‘茹儿’。
茹儿与刘莹在一起,这阵子相处下来也加深了姐妹间的情谊。
坐了有那么一刻钟,喝了点茶,吃了几口点心,陈道玄又去看了秀芸和丰娘子,如今她们俩搭了伙儿,二女皆喜武艺,都是陈道玄的臂助,倒是平素丰娘子要比谁都忙,她是‘孟银’的司务总监,虽不插手孟银的运作,但会监督司员们的行为。
最后到了宁德公主和庞珏她们这边来。
他一入来,公主和庞珏美眸都亮起来,男人就是她们的‘天’,她们这辈子就活一个男人,心中又如何能不重视?
男人有没有能为,是她们未来最大的保障,就眼下看来,陈道玄这人太能折腾了。
尤其他不把朝廷甚至皇帝放在心上,其实令二女心下有些发虚,当一个人对皇权失去敬畏时,那又会如何呢?
一直以来宁德就知道陈道玄这狗头是个胆儿肥的,在京城时他就敢做事,敢对他的上锋们下手,也正因如此皇帝才看好他,更欣赏他这把‘刀’的锋利。
至于‘青天司’未来的命运会如何,皇帝都没有替陈道玄想过,实际上皇帝连自己都顾不了呢,只要陈道玄带着‘青天司’把皇差办下来就行,青天司历来都落不了个好下场,又何须皇帝去操那份心?
陈道玄也是看穿了皇帝的心思,才敢在孟州肆意折腾,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拿唐王说事,怎么做都不为过,皇帝都会睁只眼闭只睁的,摆平‘唐王’是皇帝唯一的要求。
这也让陈道玄定下了借‘唐王’发展自己根基的大策略,堪称天赐的良机。
“你怎过来了?”
宁德公主嘴上说的轻淡,但一双美眸中有掩饰不住的灼热。
要不是有庞珏在一侧,说不准她还要起身迎一下呢,到底是亲过嘴的,情感不一样了啊,都不好再摆公主的架子呢。
庞珏却起了身,毕竟她不是‘公主殿下’,能坐稳了受臣下一礼。
再说,已经夜了,这要换在皇宫之中,怎么可能见外臣?
也就是在孟州,也就是‘陈钦使’心中没那些规矩,他想来就来了,能怎么着?
“来看看公主殿下和珏儿,今儿又把太师骂了一顿,总要给珏儿道个恼的,”陈道玄说着,正正派派的朝庞珏拱手做礼。
庞珏慌忙裣衽回礼,她心说,我祖父如今就是被你骂的,一般你是不提他的,但凡提到庞太师必然是一顿好骂,也是无语的很。
“你这人也是,动辄就拿太师作伐,便是本宫父皇也要敬着太师三分,毕竟庞太师辅三君相两朝,位极人臣,威望极高,岂是能随便就骂的?”
“哎,若非位极人臣、威望极高,太师做事兴许还能收敛些,珏儿……其实吧,骂太师的人多着去了,真就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呵呵,你听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陈道玄话罢,感觉自己这话也不象是在劝慰别人的话?
他又摇头失笑了。
果然,庞珏似知道他脾性,也不真的计较,但还是妩媚的白他一眼。
“这般吧,今儿当着珏儿的面,我许个诺,以后不骂太师便是,毕竟是珏儿祖父,我这般作派实有不妥,珏儿脸面上须不好看,珏儿,请在受我一礼……”陈道玄又站起身来,端端正正一揖。
庞珏也忙站起来回礼,“家祖被骂为大奸臣,珏儿也是晓得的,但为人孙系,也是没办法的,鸿吉哥哥能体念珏儿的薄面,珏儿感激不尽。”
“这事弄的,好象我这骂人还占着理似的?我知珏儿夹在中间不甚好受,日后我肯定不当着珏儿的面再骂……”
“哦?背后去骂?”
宁德接过这句病语。
叫陈道玄颇有两分尴尬,他苦笑道:“背后也不骂,我刚刚都和珏儿许诺了的。”
“哼,信你才怪。”
反正庞珏信不信先不论,宁德是不会信的。
“男儿一言九鼎,我说了就要算的,珏儿,且看陈鸿吉的表现吧。”
“……”
庞珏温婉一笑,颔首阖眸,她越是如此,反而越叫陈道玄心生惭愧。
就听宁德公主道:“你也少口是心非吧,满京城骂庞太师的不知凡几,你就算私底下也骂几句,也没哪个跑珏儿面前来翻舌,但你骂的时候被珏儿听见,确有不妥……”
庞珏瞅瞅公主,又瞧瞧陈道玄,你们公母俩能不能别拿我祖父说事了啊?
这边陈道玄似看懂了庞珏的尴尬,他道:“此事不提了吧?近日事忙,少不得慢待了公主殿下,若是嫌州衙里待着憋闷,明儿奉公主去‘十里铺’遛个弯儿?”
提到这茬儿,公主眼睛也是一亮,“不耽误你陈大钦使的正事?”
“其实公主才是代天东巡的‘正使’,我就是一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公主出面安慰一下百姓,支持一下善政,刷个名声也是好事,未来啊……搞不好出乱子,但能叫东路的百姓都念‘公主’的好,也就记住了皇帝的好,嗯,此事越想越是大有可为啊,”
自己什么都扛肩膀上,有点锋芒太露太嚣张了啊。
这不还奉着一位公主出巡的吗?
她不就是‘代天东巡’的正使?明晃晃的皇家招牌,怎么就忙了这个茬儿呢?蠢!
“你这没好心思的狗头,骂过太师,如今轮到拿本宫作伐了啊?”
“岂敢?”
陈道玄心念电转,又道:“公主大驾都到了孟州,却一直未抛头露面,老百姓们心里怎么想啊?皇家浩荡皇恩正该全孟州百姓沐浴其中,猪场也好,泥场也罢,孟银的初立、孟州卫的招兵,孟州码头的整饬,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对孟州做的好事,于孟州发展亦有大益,公主当为皇室正名,让老百姓们知晓宫中的皇帝还在关切着他们,心系着他们生计安危,老百姓们还不感激零涕?”
“……”
宁德有点懵,是吗?我出去遛一弯儿,老百姓就都感激的哭了?
她还真没那个政枢头脑,搞不明白陈道玄这么做的意义。
可庞珏灵眸一闪,似捕捉到了陈道玄的一些心思,她腮边隐现一丝慧黠笑意,这丫头不愧是政老奸庞太师的孙女,果然是基因不同,灵智传承到位啊。
其实在这一瞬间,陈道玄都联想到许多,自己好象捧着金碗在要饭的乞丐,手里攥着皇室公主这张好牌,为因凡事还要自己出头啊?
当然是推出‘宁德公主’扛起大义名份,自己要做的事就是保护好她,而她呢,是皇帝的亲闺女,其所行所为,太多人只会认为是授意于皇帝嘛,这就能真正代天行事。
再往深了讲呢,京中废了太子,还有二皇子、三皇子,这两个有陈国公赵国公两个外祖父保驾护航的,未来怎么争都没别人的事,但他们要都出了意外呢?那唐王肯定是要站出来的。
自己保着公主未必需要第一时间站出来,但有公主在手里,还是能行许多事的,甚至打正旗号,诛剿不臣也是可以的,实在到了没得可说时,我揍个‘女帝’出来如何?盛唐都能整出个‘武则天’,大楚不行啊?
说到底,看你有没有捧人上位的实力,拳大硬是在最重要的,稀泥一陀你就是捧个正宗血统的皇子也没用,有实力的一方非要说你是逆臣你又能如何?最终还不是要做过一场分出胜负来?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成王败寇,老百姓才不计较什么正不正统,每每改朝换代时,又何来正统一说?
‘成王败寇’这四个字其实倒尽了个中三昧。
胜了,寇也可以是‘王’。
败了,王也要沦为‘寇’。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千古兴替、王朝更迭,莫不如是。
老百姓们真的不关心谁当皇帝的,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碗里有没有饭吃。
就老百姓这么点基本的生存要求你做皇帝都满足不了,活该你的‘王朝’被灭掉。
捧个女帝出来,就算有违祖制,但史有前例,也不是不行的。
自己呢,妥妥一个‘摄政王’,反正未来做皇帝的是自己和女帝的‘儿子’,从此以后就算是接走了‘大楚’这一摊儿,还不违背‘大义名份’。
啧啧啧,越看宁德公主,越象是千古奇珍了啊。
“你这狗头,什么眼神儿?装着一肚子的坏水,珏儿,你且去歇息,本宫要好好问问他……”
支开庞珏先,自己给狗头施压,他那脾气吃不住,还不扑上来啃自己几口?
嗯,宁德打好如意算盘,她也是食髓知了味,有点怀念被啃的滋味。
“是,公主。”
庞珏又朝陈道玄做礼,然后就柳腰款摆着先去歇着了。
虽说和公主在一起,但夜间安息时也不在同一室。
她这前脚一走,都没用宁德公主施什么压,陈道玄就一个箭步窜上来先施压了。
“哎,你这狗头……怎地如此大胆……呜……”
话都未讲完整,人就被狗头横抱起来,丰润唇瓣被噙住,只剩下呜呜声儿了。
抱着公主殿下一路进了内间去,两个惊慌失措的宫婢赶紧跟上来关门、善后,这位也是大敢,这事咱们俩管不了,就守好了门吧。
“本宫,还要讲……”
挣扎开的宁德还想说啥,又被堵了嘴。
对付公主一招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