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吕战这么一说,胡千里又是眼睛一亮:“你认识省报的人?我跟你讲,省报的那些记者,一个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你要是能请来一个,就连张二柱的岳父都头疼!”
吕战没说自己不认识省报的记者,只是矜持地笑道:“我试试!”
不多时,胡千里的车子停在文化站的门前。
“兄弟,你下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局里还有那么多的事!”
“好的,表哥!”
吕战下车后,目送胡千里驾车而去,然后才走进文化站的大门。
柳荫一直站在院子里张望,看到吕战进来,她也迎了上来:“吕战,小敏没事吧!”
吕战也不瞒她,就把今天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柳荫听了,顿时面色发白:“侬好大的胆子,做出这么大的事!”
吕战苦笑道:“我们也不想啊,还不都是被逼的!”
“阿拉理解,快吃饭吧!”
此时的吕战,根本吃不下东西。
“也不知道小敏怎么样了,会不会受到刺激,有什么不适?”
然后他又替叶志威担心:“大哥这次击毙张大柱,他的爷爷和爸爸应该都会怪罪他,而且,张二柱肯定也不会善了!”
他想起刚才胡千里在车上说的话,终于下定决心:“官场上的博弈我插不上手,那就帮大哥造造舆论吧!”
吕战洗了个冷水澡,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来到王子鲁的办公室:“老师,我想打个电话!”
这个年代,乡下只有一些重要的单位才有电话。
本来,文化站算不上重要单位,但是,王子鲁资历深,前任的公社书记照顾他,给文化站特批了一部电话。
哦,对了,那时候的公社一把手应该叫革委会主任。
吕战有求,王子鲁必应:“你这小子,电话就在这儿,你想打就打呗!”
吕战这个电话是打给蔡红枫的,经过总机的转接,大约三分钟之后,听筒里就传来蔡红枫的声音。
“谁找我?”
“蔡老师,我是吕战!”
“哦,是吕战啊,你到家了吗?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帮你吗?”
吕战也不客气,就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他接着说道:“蔡老师,这位叶志威同志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我想向上面反应,却又人微言轻。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熟识的省报记者,把这事跟记者说说,看人家感不感兴趣?”
蔡红枫笑道:“我们作协和省报是一家,都属省委宣传部管辖,省报的记者跟我都很熟。如果你确定要为那位小公安出头,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个记者!”
吕战大喜:“那就太感谢蔡老师了!”
蔡红枫又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把你这事说给记者听,他们愿不愿意插手,那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吕战立即说道:“蔡老师,你能帮着联系,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人家不想管这事,那就说明叶志威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挂了电话之后,吕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都说愤怒出诗人,今天这事让吕战很愤怒,他真的一连写出好几首诗。
看着密密麻麻的讲稿,吕战自嘲道:“别人的愤怒只能变成文字,我的愤怒最终还会变成稿费!”
接下来的几天,吕战没有写诗,而是全力以赴构思并创作了一部中篇《暗器》。
故事取材于叶志威击毙张大柱的事,但是,吕战不想让别人联想到这件事,就将故事放到民国。
故事梗概是,一个巡捕与女大学生相恋,恶霸横插一脚,制造重重障碍,巡捕则奇招迭出,与恶霸斗智斗勇,最终杀死恶霸,与女大学生投奔延安。
这个故事的情节有点烧脑,酷似麦家的风格,吕战写来十分过瘾。
写作期间,吕战还给胡千里打了电话,询问叶志威的事。
胡千里却告诉吕战,经过叶志威爷爷和张二柱岳父的博弈,叶志威不会被判刑,但是必须脱下警服。因为还需要法院的判决,所以这事最迟一个月内见分晓。
这个结果让吕战十分愤懑,回过头来,他写作的时候,更是把那个恶霸写得天理不容。
这天下午,《暗器》刚刚杀青,吕战就接到了蔡红枫的电话。
“吕战,我已经联系了一个记者,人家愿意帮你一把,就不知道现在插手晚不晚?”
“不晚、不晚!”吕战连声说道。
“那就好!”电话那头传来蔡红枫嘎嘎的笑声,“那个记者今天晚上坐火车去龙城,估计明天上午十点能到。到时候,你去火车站接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蔡老师,这个记者叫什么名字?”
吕战刚刚说到这里,却听到蔡红枫那边突然有人大声说话,蔡红枫也跟那人嚷了一句,最后,他只是简短地回答吕战两个字“长春”,然后就挂了。
很明显,那个记者就叫长春。
至于姓什么,蔡红枫没说,吕战也不打算再问了。
第二天上午,吕战提前半个小时来到龙城火车站。
十点刚过,从金陵方向来的客车在龙城火车站暂停。
吕战站在出站口,面向下车的旅客,他将一张写有“长春”两个字的红纸高高举着。
看到吕战的这个动作,大家都知道他是来接站的,而且接的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吕战这么帅,行事又是如此标新立异,难免被人指指点点。
他也不在乎,只是紧紧地盯着下车的旅客,猜测着哪一个是他要接的“长春”。
就在这时,他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一个姑娘。
这姑娘眉目如画,身材窈窕。
咦,这不是宋艳秋嘛,她怎么来龙城了?
这时,宋艳秋也看到了吕战,同时,她也看到了吕战手中的红纸,然后,她禁不住咯咯娇笑。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吕战走上前去,“我是来接一个叫‘长春’的记者,却不知道这个记者姓什么。哦,对了,这个记者是省报的,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咯咯,我就是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