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翻天覆地的改变,仅是跟着沾光的客栈掌柜都应接不暇。
当事人周文雍和刘启通更不必多言。
全京都最豪奢的酒楼中,声色俱佳的妙龄女子仅是无关痛痒的陪衬。满桌的珍馐美味,足够中等门户一年的开销。主座上正是此次宴会的谋划者孙世杰,两侧除了周文雍与刘启通,剩下的最低也是五品官职。
“各位大人,今天既是为文雍庆贺,还有一事,不日他将与小女完婚。”
“在场的叔叔伯伯,都是我的至交好友,文雍你应该敬他们一杯。”
孙世杰石破天惊的发言,结结实实的将了周文雍一军。
官场老油子们心中有了数,庆祝应和声说的既体面又风雅。唯独周文雍僵着脸,一言不发,与热烈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文雍兄,孙大人说的是真的?”刘启通终日与周文雍在一起,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只离开半日,会发生这么多事。
周文雍没有回答刘启通的话,直挺挺的站起身,目光坚毅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坦荡,我并不是孙大人的女婿,在下心中早就另有所属,只能辜负孙大人的美意。令各位大人扫兴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两句话让满屋的气氛瞬间凝固到冰点,话说的毫无余地,也根本不打算给自己留余地。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都说你是赵大人的得意门生,我还不信。看你的样子,真是有恃无恐了。”孙世杰面色阴凉,语言犀利。
他从来就不是好脾气,被一个后辈这样折面子,没当场发飙已是万幸。
刘启通赶紧起身,一把拉住周文雍,小声道:“做事留一线,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呀!”
周文雍惨然一笑,“我只是个外乡的读书人,无依无靠,迈不进任何一家的高门,只想凭借自己的才学一步一步走下去。”
官场上的事从来都是非此即彼,没有人愿意去接受那些中间的空间。就好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
显示了半刻大风流的周文雍,第二天就等来了报复。
“大理寺办案,周文雍是不是住在你的客栈?”气势汹汹的官差闯入客栈,腰间佩戴着真家伙,手铐脚镣齐全。
“怎么着?官差也赶来拍这位未来官老爷的马屁?倒也并不是不可能,这几天从天上降临的人还少吗?不稀奇,不算稀奇。”掌柜在心里迅速打了个小九九。
“嘿嘿,各位老爷,您没来错地方。周老爷就在二楼,但里面还有几位地方的豪绅,要不我先给您通报一声?”
“通报?从来都是我们通报别人,没有别人通报我们!”官差“锵楞”一声长刀出鞘,怒喝一声:“你们几个给他揪出来,带回大理寺。”
如狂风席卷,从门庭若市到冷落凋零只是一个弹指间,高高在上的新晋官老爷成了锁链加身人人唾弃的罪犯。
掌柜的老板更是结实的体验了一把云泥之别的落差,看着翻滚的桌椅板凳,揉搓着肿胀的左脸,心中五味杂陈。
科举榜眼周文雍,疑涉及舞弊案件,定肘收监至大理寺狱,不日开庭审理。
周文胤看着从京都寄来的信件,手臂颤抖,气的咬牙切齿。
周文胤“啪”的一声将厚厚的信件摔到桌子上,转身回屋,从床缝里抽出宝刀,英俊的面孔已然扭曲,脑门青筋暴起。
薛潇湘在一旁听得清楚,这事涉及京城的大官,怎能意气用事,我拼命抱住二哥,带着哭腔道:“此案大有疑点,涉及考场舞弊案件,本应是京兆府审理,怎么会出现大理寺的官差?而且先羁押后审查根本不符合流程,这其中到底是谁作祟?”
“大哥绝不会舞弊,一定是蓄意那个孙大人蓄意构陷,他要挟大哥不成,转而以权徇私。我就算是劫狱也得把大哥救出来。”周文胤声音哽咽。
“大哥是一定要救,咱们这里距离京都快马也要八天的路程,先瞒住周伯伯,就说你去京都恭祝大哥高中。”
“到了那边先打听清楚情况,不要冲动,持刀劫法场的事情万不能干,这种谋反的大事,周家全族都逃不开干系。”薛潇湘不是拖沓之人,语罢起身为周文胤收拾银两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