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卢恩的解答，莫西莱尔将信将疑地看着佐伊。在确认她没有携带足够致命的武器后，才终于点了点头。
“佐伊，编号IVX——4396！”佐伊松了口气，然后朝莫西莱尔伸出了右手。
“哦！等一下！”她很快意识到戴着手套与人握手是不礼貌的，于是马上摘下了它。
莫西莱尔在她沾满了灰色液体的手套上看了一眼。
这种颜色的液体在自然界不多见，莫西莱尔想到了一些节肢动物的血液。
“莫西莱尔。”他们的领主大人话还是这么少，好像每多说一句都得收费似的。
两个女人的手短暂地接触了一下，然后佐伊戴上了自己的手套。
“这个方向不像是离开森林的——你们不会是要去约恩村吧？”佐伊翻身坐上了葡萄的背，动作看起来比莫西莱尔更加熟练。
她观察了一下他们前进的方向，说道：“不用去了。”
“为什么？”安抚着葡萄的莫西莱尔挑了挑眉毛，问道。
“因为我刚从那边过来，那边的人都死光了。”佐伊拧掉了腰间的小提灯，耸了耸肩膀。
“你说什么？！”第一个出声的是费尔南多。他看起来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激动，“死光了？你说他们都死光了是什么意思哇——啊？”
“死光了的意思就是死光了呗。”佐伊撇了撇嘴，“一群狂信徒袭击了那座村庄，并且扒下了所有人的皮。你不会想看到那一幕的，除非你和我一样正在节食减肥。”
费尔南多的眼睛一下红了，但他知道佐伊没必要骗他。
可怜的小老头一下被剥夺了所有的希望，光是站着都开始发抖。
现在大家都知道费尔南多来自哪里了。
“求求您了，好心的女士，就再去那儿看一眼吧。”小老头忽然跪在她的面前，近乎哀求似地对莫西莱尔说。
看着将膝盖埋在泥泞间的老人，莫西莱尔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她叹了口气，问费尔南多：“去那儿还要多久？”
“半个多小时。”葡萄背上的佐伊代替小老头做了回答。
这个年轻的战地科学家看了看手腕上正在微光里闪闪发光的手工表，说：“进去的小路被前几天的洪水淹了，我们得绕道上游。要去的话最好快点，我不想在晚上还留在森林里。”
“等等，你们是要出森林的，对吧？”佐伊问。
莫西莱尔没理她，只是说：“那就走吧。”
“你们是商队吗？”佐伊骑着葡萄，好奇地看着马车上不再发光的大箱子。除去这个方方正正的铁皮大箱子，她敏锐地觉察到箱子边上摆着的那些看似垃圾的金属部件也有些与众不同。
就与迪伦一样，她能感受到它们形变外壳下隐藏的规则优美，即便它们被严重烧灼过，精密耦合的结构和布局依然充斥着钢铁铸就的独特美感。
她喜欢一切和机械工程有关的东西，因为她是一名战地科学家——虽然是见习的——而所有合格的战地科学家都有将钢铁、齿轮与淬火刀刃转化为战争潜力的能力。
“不是。”莫西莱尔回答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女孩，并且警告性质地瞥了她一眼。
“哦。”佐伊恋恋不舍地在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上收回眼神，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莫西莱尔的手电筒、公路皮衣和手腕的个人终端上。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剑么？”佐伊似乎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她在葡萄背上向莫西莱尔提问，眼睛盯着那柄别在莫西莱尔腰间的闪闪发光的制式长剑。
“怎么了？”莫西莱尔被她过多的问题弄得有点不耐烦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佐伊忽然说。
这句话让莫西莱尔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这个自称为战地科学家的女孩，正巧对上了对方直勾勾的眼神。
“这好像是天启骑士团的团徽，”佐伊指着那把长剑剑根处一个不起眼的三个偏心圆与一个等边三角形组成的图标给莫西莱尔看，“这是天启骑士团很有名的‘创世三棱’，意味毁灭、重生与平衡。”
佐伊歪着头又在上面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问她，“你是从哪拿到它的？”
“这不关你的事。”莫西莱尔瞥了她一眼。
“好吧好吧，”佐伊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提醒她，“你应该把它收好的。”
“哦？为什么。”莫西莱尔兴致缺缺地反问。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佐伊眨巴着眼睛，好像看见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件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即便是大沼泽地里喜欢和癞蛤蟆为伴的与世隔绝的巫毒部落都知道。”
“天启骑士团？”
“等等，你说这是天启骑士团的剑？”
“什么——天启骑士团？”
卢恩等人显然听说过“天启骑士团”，因为他们现在都用看鬼一样的表情看着莫西莱尔和莫西莱尔的剑。
这让莫西莱尔有些惊诧地挑起了眉毛。怎么？就她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天启骑士团”了？
“是这样的。”卢恩意识到莫西莱尔是个“外来者”,而“外来者”不清楚这件事很正常。
“天启骑士团曾经是一支很有名的神谕军团。作为受到神明祝福的子嗣，他们打击过许多亵渎邪教与犯罪活动，”卢恩回忆着他在娱乐杂志中看到的“秘闻”，“据说其创世人迪拉玛伯爵还参加过‘大远征’。”
“在大裂隙刚出现的时候，天启骑士团就曾被派往福特郡进行调查，”卢恩继续说道，“但自那之后，有人传闻说他们‘变了’。”
“几乎所有归来的神谕骑士都开始变得更加残暴、嗜血...而且...不太正常。”卢恩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那现在他们怎么样了？”莫西莱尔追问。
“他们叛逃了。”佐伊冷漠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这群该死的渣滓在两个月前突袭并屠戮了在前线巡视的巡回教廷，还摧毁了我们的一整支泰坦编队！然后就这么突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年轻的战地科学家眼中喷吐着怒火，“他们得为前沿阵地的失守负全责！”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莫西莱尔有点好奇。
“这就是关键所在，”卢恩耸耸肩膀，“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众说纷纭。科学家认为是大裂隙附近的高强度磁场让他们害上了失心疯，神学家则认为是神力的暂时蒙蔽导致他们遭受了邪魔的蛊惑——而要我说，这指不准就是裂隙的‘大一统’意志搞的鬼。”
“大裂隙没有意识，也没有什么‘大一统’！”佐伊反驳他，“黑潮磁场前段时间已经被中央皇家科学院证实了对人的心智有一定影响！”
卢恩朝莫西莱尔无奈地瘪了瘪嘴，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