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会儿,两碗面端上来,香气扑鼻。
风九浪嗦起面来,跟喝酒一样,最后一仰脖干下去,撂下的时候碗里一干二净。
老顽童看着风九浪狼吞虎咽的样子,嘿嘿笑道:“怎么?有银子不舍得吃,留给老头子我?”
风九浪不等嘴里的汤咽下,就抢过酒壶,又对着壶嘴吹起来。
老顽童一脸嫌弃看着风九浪,然后把另一壶酒递给角丽谯,笑道:“尝尝老头子自己酿的酒!”
角丽谯吃面的时候安安静静,但喝起酒来不差风九浪分毫,直着脖子往嘴里倒酒。
咕咚咕咚!
她从来没有喝过口感这么差的酒,更没有想到这酒喝到肚里竟别有一番滋味,一股暖意由内而外,不仅驱走秋日的寒冷,更散去一天的疲惫。
“好酒!这是什么酒?”
风九浪接过话来回道:“我第一次喝的时候就问了,到现在也没答案!”
老顽童笑道:“好姑娘,第一次喝就能喝一壶!这酒没有名字,就是自己酿的酒!”
“这么好的酒应该有个好名字!”角丽谯笑道。
“有个好名字只会吸引更多人来浪费酒,他们连一口都喝不下去。”老头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头子,你要是卖酒,得加点蜜才好入口!”
“去去去,老头子哪有功夫酿这么多酒!现在,面也吃了,酒也喝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不行,再给我装满这酒壶,我才说!”
老顽童轻哼一声,愤愤道:“说的好像我老头子求你说一样!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话音未落便开始收摊。
风九浪抿抿嘴,面色一沉,问道:“你可知道一品坟?”
“知道。”
“说说呗!”
“说什么?”
“比如里面有什么?”
“我又不住里面,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书的时候说你什么都知道吗?”
“所以说,说里面有什么的都有!”
“那有我的身世吗?”
“呵呵,说不定有。”
风九浪一唱,老顽童一和,听得角丽谯津津有味,她实在想不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也会斗起嘴来。
风九浪面色一沉,“好像有人发现一品坟了!”
“是吗?”
“就在这朴锄山!”
老顽童一怔。
风九浪本以为老头子会求着他问情况,谁知老顽童呆了半晌后破口大骂:“马德!马勒戈壁……”
他几乎将各省各地,只要他知道的骂人的话全都骂了一遍。
边骂还边收拾东西,卷起铺盖要拍拍屁股走人。
风九浪也不拦着,也不问,心里却清楚,这糟老头子倔的很,若是逼着要问他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是偏偏不说,死也不说,但若是不问,他也许反而要说。
老顽童转过身,塞给他两壶酒,着急道:“这酒送你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越远越好!”
老顽童没多说,但风九浪已经懂了,这一品坟里面绝对不是金银财宝这么简单,或许是全江湖人都想要的东西,或许是全天下人都想要的东西,也可能恰恰相反,是一个墓主人死也要带进墓里、不能为天下人知的秘密。
哪个少年不叛逆,更何况还是一个少年浪子。
越是要他远离,他越是好奇,越是偏偏想看。
这兴奋劲儿就像是小时候捉迷藏的心情一样,充满了新奇的紧张和刺激。
目送老顽童推车离开,风九浪和角丽谯也该走了。
“走吧!”
“走?好!”
角丽谯说出一个字,就将一只手挂在风九浪肩膀上。
等她说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肩头。
风九浪也不撑着了,秒变成一棵歪脖树的样子。
角丽谯却乐得像一只夜莺,轻巧地转了个身,轻嘤一声,钻进风九浪的怀里。
“起开!”风九浪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凶狠些,沉着声音喝道。
角丽谯娇笑着,摇摇头。
“你再不起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不用客气!”
角丽谯说着就把一条纤细的腿悠悠抬起来,然后支撑腿脚下一滑。
风九浪是个男人,而且很正常。
正常反应和反应正常。
角丽谯顺势就勾住了风九浪的脖子,娇媚笑道:“你真快!坏死了!”
她故意把快和坏说得含糊不清,拨弄着他的心弦。
风九浪怔了怔。
他不喜欢被动,而且一向都是他主动。
灵鸡一动,他忽然有了主意,笑道:“你抓好了,待会可别尿裤子!”
角丽谯的笑声如银铃,一长串的银铃。
而风九浪就带着这一长串银铃在屋顶上横纵跳跃,上时如龙腾虎跃,下时如鹰击长空。
只要她一个抓不稳,就随时可能会被抛上去或者摔下来。
这种上上下下的刺激,任谁都要啊啊叫出来。
角丽谯叫了。
却仍在笑。
又笑又叫。
“你特么是人还是鬼?”
风九浪也不折腾了,停在屋顶喘口气,瞪着眼直骂。
角丽谯似已笑得没了力气,不停地喘息着,轻轻唤道:“你为什么不说我是小仙女?”
风九浪纵有此意也不会这么说,嘲笑道:“你若真是小仙女,那落下凡间的时候应该脸先着地!”
角丽谯楚楚可怜依偎在他怀里,娇嗔道:“你……你忍心把我扔下去?”
“正有此……”
话还没说完,风九浪就闭住了嘴,朝角丽谯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角丽谯一脸狐疑,以为这家伙又在耍什么把戏,她才不会上这个当。
只是话还没出声,风九浪就咬住了她的嘴唇,眼珠抖动。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转眼珠,除非……
角丽谯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瞟过去,只见几个穿着夜行衣的刀客从远处街角出现,匆匆而行。
这下,她懂了,她信了。
风九浪松开唇,放下她,二人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醉仙居。
几个刀客一跃而上,跳窗进入。
“是黄泉十四盗的房间!”角丽谯悄悄说道。
风九浪点点头,从这行人朝向醉仙居的方向开始,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只是他没想到,这几个刀客还翻入了角丽谯的房间。
这是从角丽谯脸上看出来的,她的脸变得惨白,就好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粉,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惊恐地看着风九浪,低声道:“他们发现我了?”
风九浪又点点头。
“你说话啊?”
角丽谯有点着急了,这几乎等于是上了他们的死亡名单。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属于哪门哪道哪盟,但大致也可以猜出这背后的势力,完全不是她可以应付的。
“说什么?嗯,你被发现了……快跑吧……找个地方藏起来……”
角丽谯垂着头,掐着衣角,狠狠说道:“为什么?”
“因为你太美啊,如果有一个大美人跟着我,我肯定得告诉朋友们炫耀一番!如果有一个大美人和我同行,我肯定得告诉兄弟们绑来做压寨夫人!如果有……”风九浪笑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和我开玩笑?”
角丽谯手脚都凉了,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发颤。
“他们就算在我面前,我也是照样开玩笑……”
风九浪说着说着就停住了,转而骂了一句,“你是不是天命克我?”
他突然发现远处一栋高楼上站着一个人,正看着他这个方向。
角丽谯咬着嘴唇,眼眶简直要滴出水来,一把抓住风九浪的手,“什么意思?你可不能不管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风九浪笑了笑,眼珠又在打转。
角丽谯从未见过一个人在生死边缘还能笑得出来,想必他一定胸有成竹,于是娇声道:“我们是黄雀?”
风九浪真想一头磕在地砖上,给她拜拜,烧个高香。
“看这附近的最高楼上面!”
角丽谯抬眼望去,瞬间面如死灰,“我们是螳螂!”
这次,风九浪真的笑不出来了,纠正道:“我们是蝉!”
这时候,角丽谯反而笑了,用她柔媚入骨的声音缓缓说道:“你说怎么办?我全都听你的!”
也不知怎地,风九浪突然觉得心里甜甜的,全身飘飘然,就好像一跤掉进了棉花糖里。
但他立即告诉自己:“九浪啊九浪,为什么你一见到漂亮的女人心就会软呢?这是病,得治!这个糖,有毒!”
风九浪立即想把角丽谯往外推,他推……
却推到了最不该推的地方。
角丽谯不惊反笑,握住他的手,塞入到她的衣襟里,娇嗔呻吟道:“那我们一言为定,你可要对我负责!”
风九浪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惧,却唯独怕女人缠着他不放,即使江湖第一美女也不行。
脑袋大,脖子粗,他真恨不得把手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