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九浪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三十六计走为上!先撤!”
“去哪儿?”
“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好!”
角丽谯嘤咛一声,就伏到风九浪的背上,在他耳边娇声道:“我全身发软,你背我好不好!”
在这一刹那间,风九浪是崩溃的,只觉得身子在往下沉落,仿佛背着一头一百斤的红烧小乳猪。
还是先避避风头要紧。
风九浪纵身而起,就好像腾云驾雾一般,一座座房屋,一棵棵树木,迎着向他飞来,又自他脚下飞去。
等风九浪他们走远,楼顶上人立即也转身飞奔,月光照着他头上的白发,这人赫然竟是面摊的老板。
那个老顽童。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了笑意。
满脸褶皱的脸上只有杀气。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
看守一品坟就是他的命。
人在坟在,坟毁人亡。
风九浪背着角丽谯停在一个破庙前,这庙不知道荒废多少年了,漏顶残墙,布满灰尘,结满蛛网,地砖龟裂,到处杂草。
“这是什么地方?”
“我说过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确实,但凡有一个人知道,都不会荒成这个样子。”
风九浪虽觉得她是在骂他不是人,但也不想怼她了,女人的话总是没完没了,美女也不例外。
她们宁可不睡觉,也要说话。
而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只是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得他睁不开眼睛。
多亏他从小就是药罐子泡大的,意识还在。
他无比确定,自己是中了迷香。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下的迷香?
这破庙的积灰说明了先前没有人来过这里,不可能是设下的陷阱。
如果是外人来,那在中迷香前,他应该能发觉到有人来。
除非来人轻功极高,踏雪无痕那种,不然就是出了“内鬼”。
他瞧向角丽谯,她果然不在了。
风九浪鼻头动了动,不禁叹了口气,“一个美女就算走开了,还是会留下香味的。”
而这香味还没散去,就说明她还没走远。
风九浪笑了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悄悄从窗户飞出去。
在离破庙不远的地方,他发现了角丽谯。
角丽谯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此情此景,风九浪倒有些欣喜,原来她有汉子,那他就解脱了。
可细看之下,他感觉那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密,甚至可以说还互相防备着彼此。
再定睛一瞧,惊得他掉下巴,气得他直骂娘。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朴锄山遇到的行凶之人。
他侧耳细听。
他们的对话,他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完全不懂。
因为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中原话。
语言的魅力就在于即使听不懂,也可以从动作和表情中明白一部分。
显然他们在商量着什么,而且有很大的矛盾。
最后,不知道那男人拿什么压了她或者威胁了她,她不得不屈从了男人的决定。
之后,那男人转身离开,而她也要回去了。
风九浪没有离去,而是决定将计就计。
这样虽然冒险,但也的确是种新奇的刺激。
这个世界上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能够让他觉得刺激、值得冒险的事情。
但是现在有了。
他感觉身体中的血液在燃烧,兴奋得睡不着觉,只听角丽谯小心翼翼地走回来,在他前面停了片刻,又回到她的位置。
他知道她也没有睡,这急促的呼吸声根本不可能是睡觉之人发出来的。
他也没有睡,他要好好捋一捋今天的种种事情。
思考的时候怎么能没有酒?
可是他现在应该在装昏迷才对。
这滋味比想拉屎的时候找不到厕所还难受。
风九浪憋了很久,就快要憋不住了,忽然,他听到角丽谯站起,走了过来。
她竟然拿起酒壶,打开壶嘴,凑到风九浪的鼻头。
风九浪不憋了,一个鲤鱼打滚翻起来。
角丽谯举着酒壶仰天大笑,“还是这招好使!比什么都好使!”
“你干什么?”
风九浪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揉揉眼。
“我睡不着,起来陪我喝一壶啊!”角丽谯一手一个酒壶,对对碰,娇声道,“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你难道不肯陪陪我?”
风九浪大笑两声,一跃而上,从房顶的“天窗”蹿出,坐到了房顶上。
角丽谯也蹿了上来,把一个酒壶丢给风九浪。
月光如水,天地间充满了温柔,树枝随着夜风摇曳。
如此良辰美景,角丽谯却有些惆怅,她眼睛瞟着风九浪,轻轻叹了口气,又哧哧笑道:“我听说爱喝酒的人记性都不好,过两三天就可以把醉酒前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风九浪咕咚一口,失笑道:“不错,不错!没有什么事是一坛美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再来一坛!”
角丽谯也咕咚一口,柔声道:“这么说,那天我没有喝完一坛,真是可惜!”
“若喝完一坛美酒,再足足睡上一觉,天下哪有比这更愉快的事儿?”
风九浪喝一口,说一口,愈喝愈笑,愈说愈笑。
“这世上就没有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吗?”角丽谯柔声问道。
“爱和酒!”风九浪一字一顿。
也不知道是他说话不利索,还是他断句有问题,听在角丽谯耳朵里就成了一件事。
“除了喝酒呢?”
“找弟弟!”风九浪想了想,认真答道。
“找弟弟?你还有个弟弟!长什么样?是不是比你帅,也比你老实?”
角丽谯说得千姿百媚,但风九浪只是望着夜空摇摇头。
“不知道。”
角丽谯惊得一口酒差点呛出来。
“不知道?那你怎么找?”
风九浪仰天大笑。
“随缘吧!说不定喊我哥哥的人里面就有我的弟弟!也算是相认了!”
角丽谯沉吟半晌,娇笑着说道:“原来你喜欢别人喊你哥哥!风哥哥!九哥哥!浪哥哥!”
她故意把“风哥哥”、“九哥哥”、“浪哥哥”三个字叫得又甜蜜又肉麻。
风九浪听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角丽谯又如夜莺般长笑起来,笑得痛快,笑得敞亮。
待到笑不动了,她把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倒在屋顶的瓦片上。
月光仿佛情人的笑眼,晚风似在轻笑,连树枝都开心得摇晃起来。
生命原来可以如此美好。
轻轻地,她睡着了。
呼吸是那么安详,睡得就好像婴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