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
陷落前的那声喊叫是王逸发出的。
就像他自己说的,可能是由于之前经历过只能依赖耳朵谋求生存的环境,因此他第一个听出了异响发生在脚下。
然而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人就已经失重了。
王逸记得地面塌陷前自己站的位置距离姿仪很近,因此他下意识把身边那个人搂进自己怀里,并且让她所处的体位靠在自己上方,这样一来若是他们触底发生撞击,至少有他作一层肉垫减少伤害。
慌乱之中王逸尽了全力,他的手不断在墙壁上抓拽试图握住什么东西减缓下降的速度,然而天不遂人愿,在第一次试抓的时候手就摸到了什么尖锐的凸起,五根手指的筋络末端顿时一阵抽痛,大概是几个指甲盖已然全部掀飞了。
机会只有一次,血流不止的右手还来不及去掏出指虎或者登山杖往岩壁上插砸减速,背部触感一实,那种感觉不是期望中的落水或者水花,整个人被砸了个七荤八素,就这样朴实的着了地。
王逸感觉自己可能磕到了后脑。
意识完全消失前,他眼见着自己摔落后手臂不受控制的缓缓垂下,甚至还出现了幻觉,有一缕粉红色的缎带包住了他脑袋,而后又不见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完全懵了,就是那种做了梦却醒不过来的感觉,视野里先是雪花片,而后是断断续续的黑。
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有几十分钟或者几个小时,意识才渐渐回来。
然而意识虽然有了,但很快王逸发现自己身子骨还动不了,只有右手能抬起来。右眼皮黏糊糊的,头上应该是见了红,但最让他担心的是,模糊之间,他认出自己身侧的那个人竟然是李莹!
晃了晃脑袋,姿仪····姿仪呢?
强撑起身子,五脏六腑立马痛得他倒抽了一口气,而这口气差点让他晕过劲儿去。
权衡之下,他并不准备继续等身体慢慢恢复,而且短时间内,恐怕他也恢复不了。
王逸抬起右手探向自己的脑门,手指早就受伤出血,省得他再去划出多余的口子。
沾着血污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北斗八方的简图,然后躺回原地,闭上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片刻之后,四肢有了热度,暖洋洋的,他耸耸肩,感受着身体移动产生的正常起伏。
呼吸渐感顺畅,王逸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捂着脑袋,这是自己第二次使用疯占。
透过指间的缝隙和粘湿的刘海看去,这里像是一处溶洞,他抬头望向上面,这个窟窿真的很深,很难说他们此时距离地面有多少米。
把背包重新背到身后,他没有去动李莹和羽田健一:人从高处坠落,有受伤隐患的地方简直不要更多,脏器可能破裂,脊椎骨、肋骨可能骨折,这种时候多说无益,还是等他们自己醒来为好,而且不能随意搬动他们的身体,以免断裂的肋骨插入脏器造成二次损伤。
不过这些道理也适用于自己,如果不是疯占,自己眼下中了这里面的几条呢······
这里不见姿仪和羽田千秋,若非是她们先一步醒来,往这溶洞的其他方向走了么?
王逸往前走了两步,头两步有些东倒西歪,第三步开始脚下逐渐有了根。
——这些人不管,也要先找到她。
循着地洞里的光亮,王逸借着疯占下愈发灵敏的运动神经翻上一个又一个石台,向着洞穴深处移动。
另一方面,人和人的运气确实不同。
失重下坠时,文姿仪也是第一时间去找王逸,但那时王逸已经离她超过了一个身位的距离。极力调整姿势去够他的胳膊,然而下跌的途中半路杀出来一个平坦的石崖。
没错,在近些年来户外爱好者不小心跌落悬崖却成功生还的案例里,只有两种情况存在。
一,人大面积剐蹭,最后挂树上了。二,山生得奇峻,跌落途中撞上了中间凸出来的石崖子阻止了进一步下落。
文姿仪就属于第二种情况,她撞上了凸出来的这块地直接晕了过去,但也是因为如此,避免了更大程度的受伤。
她苏醒的速度原本是最早的,尤其是发现下面王逸摔得头部出血,她马上便做好了攀岩下滑的准备,然而这时头顶上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个人从洞口一跃而下。
文姿仪有些恍惚,她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待重瞳看清来人是羽田千秋的时候,真的是又惊又疑。但既然下来的是自己人,肯定不能让她这么摔下去,更何况下面现在王逸已经躺着不动了,这一个成年人体重再砸在他身上怎么能行呢?
右眼顷刻间闪烁出绿色的瞳光,文姿仪强忍着疼痛接住了急速掉落的千秋。
然而接是接住了,但是没有地方缓冲,两个人这么往地上一倒,又皆是昏迷不醒。
所以王逸再次醒来时,溶洞里只看见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