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个人鱼贯而入地进入了小卖铺,王逸在最后收尾,准备关门的时候他特意朝前后左右各瞟了几下。
虽然有程梓粟这个倒霉蛋吸引走了大部分河里的鱼人,但岸上肯定还有着不少残余,他们的运气足够好吗?是不是能好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的状况?这还真不好说。
伴随着安稳轻盈的脚步声步到身侧,王逸的鼻尖捕捉到了一缕熟悉的体香。
“别看了,”文姿仪说话间也向屋外兜视了一圈,随后拉他进屋:“这村里少说也有一百多口人家,那么多双眼睛,即使再小心,也难免会有人看到。天很快就要亮了,我们尽快讲完,尽早换地方就是。”
“好。”
***
拉着王逸进到里间,原本对两个人还算宽裕的空间,装下五个人一下子就变得比较拮据。这时羽田健一刚撅亮几根照明棒,新来的这三个人每人手持一个,至少光线还算过得去。
文姿仪见到这些人重新聚集在一起,这感觉虽然莫名熟悉,但她并不觉得怀念。
羽田健一和李莹因着她刚才言语中的威压,此时明显气场处于弱势,李莹无处安放自己的目光,手指只是搓捻着照明棒。
羽田健一也低垂着头,不过他很快在几个人里最先发现了地上散落的茅草以及石板画,于是蹲下身子查看。至于羽田千秋······
羽田千秋的模样有些古怪。
她此时睁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全然一副难以名状的神色,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和王逸中间的位置,就好像她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这是看到什么了?
自己这边有什么值得她这么惊讶的事情吗,丢了魂似的······
顺着她的目光,文姿仪看向自己腰际······在那里,自己的右手仍旧紧扣着王逸的左手。
她慌忙松手。
——刚才是为了拉王逸进屋才去握的······但不知怎么,进来之后反而忘记松开了。
“咳咳。”文姿仪急忙把手搭在另一只胳膊上,指尖有些发麻,手心里还残留着温度。
“时间紧迫,我现在开始把这里面的信息和情况与你们同步,松田,让你妹妹别发呆了,接下来我说的都要认真听。”
羽田健一噢了一声摸着后脑勺从地上起来,看看炸了毛不知何故有些痴傻的妹妹又看看自己,
松····松田?他刚才是哪里又做得不妥,让这位文小姐不高兴了吗。
文姿仪精练语言,将这之前的几乎所有事和盘托出,听得几个人的脸都绿了。
还是羽田健一先开口:“等于说这次泗水不是只有我们能进,只要方法正确,外面的人都可以进来。”
王逸肯定他的理解:“没错,而且不仅如此,泗水没有像蓬莱山那样给予你们兄妹特权,它的故事早在徐福东渡之前,所以你们两个体内即使有古秦氏族人的血脉,在这里也并不特殊。”
文姿仪抽空又瞄了眼窗外:“我提醒你们,泗水和蓬莱山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依然存在着人类生态。蓬莱山上的住户可是基本都死绝了,除了我们就是鬼物,但这里有大批的人。”
“但是,你们不要对这些人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姿仪姐?”
文姿仪颇为耐心地回答羽田千秋:“和蓬莱山一样,这里的人不可能是原住民,我们从哪来,他们就从哪来。问题来了,外面的世界相较于这里是那么丰富多彩、欲望横流,换作是你,你会选择苟活在这种地方吗?”
羽田千秋摇了摇头。
“所以说,有人来这里生活,一进来就不打算走了,必定是这里有他想要的优点,而和外面相比,这里唯一的优势就是隐蔽,如果不知道方法,外人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那么,什么样的人愿意进到这里过活呢?”
“——走投无路的,逃荒的、逃命逃难的、有对家、犯了事情在外面躲不掉的,甚至于身上背着命案在外面挂了通缉令的····所以相信我,某种程度上,泗水可能比蓬莱山更加危险。”
“我明白了。”羽田健一点点头:“那文小姐,您所说的那伙劫持周桑的人,他们进来应该也有什么动机吧,是和您有关吗?”
“和她无关。”
王逸这时插入了两人间的对话:“我和那伙人在泗水外的105国道有过一次交手,他们劫持周正、伤害姿仪是因为受到了泗水的控制,不过他们自己没有察觉。”
“这样么······”羽田健一嘴上这么说,然而他的眼睛不时扫向文姿仪和王逸,王逸说出这番话后,这两个人目前倒是还没有过眼神交流。
末了,羽田似乎接受了这种说法。
王逸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最让人难以分辨的,是往真话里掺半句假话,往假话里再掺一句真话。眼下局势尚不明朗,还不能让他们知道巨伞是冲着文姿仪来的。
“咔······呲······”
“什么声音?”王逸在和文姿仪无声的对视后明白过来,不只是他听到了这声响动。
“别出声。”
李莹捂住羽田千秋的嘴,其他几个人也都竖起耳朵去找那声音的来源。
“呲······咔···咔咔。”
不仅有诡异的响动,而且这频率还加快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承受不住了似的。
“墙、是墙吗?”
羽田千秋有些害怕:“不会是这个屋子要塌了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出去!”
她还没等来回复,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突然喊了一声:“是地面!”
紧接着轰隆一记闷响,全程不过几秒钟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房间已经重新恢复了寂静。
羽田千秋喘着粗气,惊异地把照明棒举高,身体也情不自禁地打起颤来。
小卖铺的地面上照出了一个幽深的巨坑,坑就在她一步之外,由于她站的位置靠边,因此方才躲过一劫,但听刚刚文小姐说,那里本应是一幅石板画才对,是那幅画裂开了?
心里七上八下,怎么偏偏屋子里就剩下自己了呢?
这种时候她甚至有些希望自己也随哥哥他们掉下去了才好。
羽田千秋伏在地面,只敢略微把头探出去一点。
“哥、····哥哥?”
“·····有人能听到吗······”
没有人回应她,大概两三秒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回音,但是那个声音被拉的很长,很飘忽,听起来很可怕。
羽田千秋鼓励自己冷静下来,发生这种事,哥哥、王逸、文小姐这些能指望的人都不在了,她必须冷静下来。
鼓起勇气又一次往下看,这次她双手拢在嘴巴前聚拢声音,声线几乎就要急哭了:“哥哥?文小姐?有谁能够听见吗?”
还是没人回应。
她该怎么办,自己能做点什么呢?羽田千秋突然想到什么,她出手去翻边上的背包,拉开拉锁去翻找什么,除了王逸给他们每个人的急救包,自己和哥哥也有准备一些工具的。
“冷静,千秋加油,你可以的。”她不断给自己打气。
“你····可以······。”
“嗯,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然而仅仅一瞬间,千秋全身上下的汗毛便根根倒竖,她甚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她的余光再一次打量了周边的环境,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在屋里了。
那她后脑勺上方传出的那声附和,那又是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