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上第三个石台后,王逸的脚步放慢了。
这里有两个原因,
其一,面前的路变得非常平整,道路开始收紧变窄,前面一片死寂。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果然有人为的痕迹,而不是一个简单的天然洞穴。
其二,王逸感受到了不同于刚才的兴奋。
自己会有这种变化,是因为在施展了疯占后,神经被施加了某种影响,把肾上腺素飙升,也就是正常处境下自己感到的恐惧转化成了冲动的缘故。
这种转变当然会继续提升他的神经反应速度和身体的运动能力,但一般也昭示着附近存在着异于寻常水平的危险。
王逸撅亮了一根照明棒握在手里,这东西虽然没有手电光亮,但胜在一个隐蔽。
然而只是一根亮度确实还不足以视物,不得已,右眼进血浑浊不清,他给左眼来了一滴‘瞎子亮’。
药水入眼后非常刺激,
等左眼适应了药水的烈度后,再看四周,王逸险些要兴奋得笑出声来。
他的两侧,是插满铁柱的牢房,牢房里随处可见生锈的脚铐、脖铐,以及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污秽。
斜前方的两间牢房都是空的,似乎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然而就在他左手边上的这间,有一道白。
里面是一个背对着他满身泥垢不着衣物的长发女人,而她偏偏还回过了头,没错,虽然背对着自己却回过了半个脑袋,那双漆黑的眸子正死死盯视着他。
王逸站在原地没有动。
下一秒钟,女人迅疾转过身来,“嘭”的扑到了铁栏旁边,全然不顾自己袒胸露乳的姿态,大声号泣着:“救,救救我!”
这声音起得太突然,王逸身体不由得一阵打颤,既兴奋又出离愕然。
“嘘——”
他极快地蹲下身子冲女人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
女人此时的模样,即便是疯占状态下的王逸也觉得有几分诡谲。
濡湿的长发,无神的眼睛,凄厉的表情······再加上滴了瞎子亮后,女人的容貌看得更清楚了,她的颧骨格外突出,脸上此时瘦得已经没有什么肉了,而且在夜视能力下,皮肤并非是肉色或者白色,而是骇人的绿色······
这女人兴许是在这里呆的久了,光线昏暗,所以眼睛培养出了夜视的能力。
不然,为什么她的眼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准确地锁定在了自己身上呢。
王逸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牢门:“等我······门上了锁,需要钥匙,我稍后再来。”
他端详着牢门前的锁,抓在手里转了一圈,锁头很硬,非常结实,人从里面光靠外力基本上不可能打开。
这个锁要想打开看来只有三个法子,一是找到适配的钥匙,二是找到姿仪,三是由他动手砸开。
第三个法子是不经大脑思考自己蹦出来的,王逸潜意识知道,这一条明显是疯占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始撕毁他的理性,他用力敲了敲头,这一条当然不能选。
思路回到前两条,他确信这种插孔的旧锁,姿仪是能开的。
“知道钥匙在哪么?”
那女人好像没听明白,顿了顿,她摊开了十根手指······这十根手指弯弯曲曲不成形状,必然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但她的举止驴唇不对马嘴,王逸感觉她八成没有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不出声,我也许会帮你。”
他继续前行,这回那个女人似乎是听懂了,没有再出声,也没有再阻拦。
他的脚步极轻,走出一段距离后,王逸内心有些嘀咕:这些牢房看样子并非是都投入了使用。
除了最初左手边那间牢房里有个女人外,要么是上了锁的空房,要么是牢门大开的空房,没再见到第二个活人。
而且,这里看上去也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把人囚禁在这,最基本也应该维持人的正常生存进食才对,所以是看守的人忘记了来送饭?还是那些人本来就打算把最里面的那个女人······直接饿死在这里?
再往前走,光线倒是亮了一些,虽然依然是牢房,依然是房门大开。
王逸心中有片刻的犹豫:姿仪她们到底离开了多久?自己又究竟昏迷了多久?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是否发生了什么?
正常情况下,姿仪如果发现自己负伤,况且他还没有断气······如果他们两个角色互换、换做是自己,他是不太可能离开文姿仪太远的······
然而就是因为中间的这一层不确定性,王逸害怕‘万一’他昏迷期间出了什么事,使她们两个在现在之前走了他现在走过的这条路······
而且王逸越往前走想的越多,想的越多越觉得这份担心不无道理:这里有太多间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了,偏偏自己队伍里有一个开锁大师,会不会是文姿仪开的呢?
王逸的思绪有点乱,正想着,路过某一间房的时候,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那间牢房的墙壁上写满了字,而且更稀奇的是,墙壁上似乎贴了几张像是照片模样的东西。
正楷字体,方正规矩,繁体字。
他能看得懂——这里原先囚禁的人在当时必是一个知识分子,也有可能是近些年才抓进来的人写的,只是现在牢门敞开,原先在这里的人也已经不知道去了哪。
最上面的三个字,王逸需要仰着脖子看,这个囚犯看样子个子可不矮。
“这是个什么字······牢?”
光线还是太暗了,那些笔画就像是会动的蚂蚁一样,似乎每一帧都在变。
“······窖?······‘窖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