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小道,两边是紫竹林,竹叶在风中摩擦起飒飒的声音,月光从竹叶缝隙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慕轻走在路上,白色的衣裙随着走动轻盈地翻动着。
她在想件事儿。
想着花殊的手术方案。
虽然巫玉没办法给他治好,但她可以。
只是……她所习得的医理,是在某个位面之中所掌握的,在那个位面,她的身份是名医生。
她对治病救人并没有兴趣。
让她不断钻研医术的,是她对人体的兴趣。
不过她现在觉得,掌握这项技术似乎也还不错。
哗啦啦……
还未走出紫竹林,两边的树影剧烈摇曳,竹叶哗哗地碰撞着,依旧是轻微的风,无法造成这么激烈的动静,
慕轻脚步顿住,神色平静而漠然。
唰唰几声,几道黑影迅速在面前落下,呈包围式将她困住。
慕轻不紧不慢地回头。
身后也有几个黑衣人。
他们二话不说地提剑攻击而来。
能够看出他们武艺不错,至少轻功了得,速度极为迅速,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只是他们的速度在慕轻的视线里看来像慢动作一般。
慕轻没有动。
一只剑朝着她的胸口捅来,即将触碰到她的衣服时,那把剑突然凝滞在半空。
慕轻平静地对上黑衣人的双眼。
那双眼突然迸裂出剧烈的痛苦,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黑色面罩覆盖下的脸也似乎隐隐有些扭曲。
几息之间,四周的黑衣人突然砰地一声倒地。
慕轻来到距离她最近的黑衣人面前,在他胸口点了几下。
那人半睁着眼睛,呼吸粗重,进气多出气少,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慕轻封住了他的经脉。
而其他黑衣人皆因为毒素攻心在瞬息之间便死亡。
“你没事吧?”
慕轻起身回过头。
穿着绯色劲装的女生站在那里,手指勾着自己的头发,黑溜溜的眼睛显得古灵精怪,笑起来露出洁白的虎牙,给人的感觉爽朗而真诚。
“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
“你是何人?”慕轻平静地问道。
“你又是何人?”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女生似乎是想跑,但来不及了便站在原地。
几个侍卫走过来,领头的人担心地问道:“盟主可有事?”
女生露出明显惊诧的表情,“你居然是盟主?”
慕轻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何人?”
女生:“我叫颜婉。”
侍卫们警惕地看着颜婉,“武林中并未有颜家,之前也从未见过你,盟主,她很可疑。”
颜婉慌乱地摆手,“我就是偷了点吃的,你们可别抓我啊。”
拙劣的借口。
但是偏偏,除了慕轻所有人都信了。
如果慕轻依旧走剧情的话,她也得信。
慕轻双手抱拳,微微弯腰,“今日多谢颜姑娘相救。”
颜婉摆了摆手,眼里掠过一丝狡黠的幽光,“举手之劳。”
又有一道脚步急促地传了过来,“盟主!花小少爷醒了!”
颜婉目光闪了闪,“那我就先告退了。”
“不急。”慕轻拦住她,“你救了本盟主,本盟主还未好好道谢,颜姑娘若是无处可去的话,不妨先留在我慕府住上一段时日。”
颜婉唇角勾了起来,“那就叨扰了。”
其他院子里的人也得到花殊醒来的消息。
慕轻回到寝卧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跟着她进去。
各种气息交杂在一起,十分混杂。
慕轻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缓缓走近床。
少年躺在那里,眼神空洞得仿佛被抽去灵魂的傀儡,听到脚步声,他微微地偏了头,望过去。
轻轻一动,扯动了伤口,全身都痛了起来。
“你先别动。”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慕轻来到床边坐下。
她月白的身影倒映在少年漆暗的眼眸中,长发如白云镶着月光如水的银边。
花殊眼里的泪折射出雪亮的光辉,静静地看着慕轻。
慕轻背对着所有人,没有人看到她的动作,她将一只药剂注入少年身体里。
花殊感觉手腕传来细微如蚂蚁咬了一下般的疼痛,之后身体的痛意,宛若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慕轻这才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抱起来。
有人忍不住上前一步,眼里是深深的同情和怜悯,“花小少爷,你可还好?”
其他人也相继慰问。
花殊沉默地听着他们关心的话语,最后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劳烦,各位关心。”
他实在说不出自己还好这种话。
他纤长如蝶翼般的睫毛低垂着,遮住半个漆黑的瞳孔,深处溃裂出浓烈的恐惧和痛苦。
身上似乎又痛了起来。
尖锐的刀尖扎进他的手腕脚腕,狠狠将手筋脚筋挑了出来……
尚还是青天白日,长廊下燃烧着幽红的烈火,地上倒满了人,浓稠的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咕咕地往外流,很快地面蔓延了一层血。
四周是血红,惨叫,哀嚎……
少年的身体细细发抖,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温热的手掌放在他细瘦的后腰。
慕轻让他靠着自己,声音平淡温和,“花殊。”
花殊突然回过神。
他抬起头对着慕轻苍白地笑了笑,指尖蜷缩着抓住她的衣角。
他多想用力,死死地抓着她。
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手腕怎么都使不上力。
有人继续问道:“花小少爷可还知道,那贼人是谁?是何面貌?“
花殊恍惚地摇了摇头,声音微弱低哑,“只知道,是个男子,其他的,不记得。”
阎阳隐藏在人群中,看着花殊,眸子漆黑,眼底深处宛如荒寂的秋夜,渗透出细细密密的平静和凉薄。
花殊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寻找过去,只看到那里低头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又有人问:“花小少爷可还记得其他的,又或者在事发之前,有没有察觉什么异常,比如有没有听到花家主提起过什么可疑之人。”
花殊摇着头,“我只知道,在花家的那个男人,和把我带入慕府的人,不是同一个。”
众人感到意外。
“不是同一个?”
花殊语气平静,“我虽然昏迷,可有时也会恢复一些意识,那时睁开了眼,我看到那是个女子的身影,衣袖上绣着木棉花。”
木棉花……
颜婉突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上面的刺绣正是木棉花,她连忙将手背到了身后,几乎咬碎牙龈。
该死!
他中途居然醒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