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看着宫远徵道:“今晚上元节,上官浅邀我们一同用晚膳。”
宫远徵不满的瘪了瘪嘴角,眉眼间全透露着不情愿,语气里颇为不悦道。
“跟她?”
“嗯,我想她嫁入宫门,可能是因为看不了上元节的繁华热闹,感受不到烟火气。所以才邀你我二人一同用膳,去不去由你。”
宫尚角说完收回视线,不再言语。
“哥,你去吗?”
宫远徵问道,眼里极为迫切的期待宫尚角说不去的神色。
宫尚角扬眉看着宫远徵这神情,心里便了然,对着宫远徵点了点头道。
“嫁入宫门不得出,我想相较之前她过上元节时也并非现在这么冷清,她毕竟是我指选的新娘,还是去陪陪她。”
宫尚角不急不慢缓缓开口对着宫远徵解释着缘由。
“那好吧,既然哥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但也是因为哥你去我才去的。”
宫远徵的眸中带着丝傲意,刚才不悦的神情已经在眉眼处消失。
恰好跟角宫相反的是宫门外御街之上,明灯错落,街两侧河流深处映射出璀璨的光芒,御街上人流如潮,欢声笑语流溢于千门万户。迤通的楼台上歌舞不断,丽人们秀足莲步,扬起阵阵脂香弥漫的微尘。
灯市如明珠绽放光华,高竿飘带旗如林随风而展。旖旎的月色之下,御街如天宫星市。
云为衫跟宫子羽还有金繁宫紫商一行四人在街上并排行走着。 跟在宫子羽身边的宫紫商推了推他的胳膊,对他可劲儿的眨着眼睛。宫紫商脸上挂着一副你懂的神情。
宫子羽回了宫紫商一个眼神,示意自己接收到了,宫紫商那点小心思就算她不使眼色,他也是能懂得。何况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看着走在前面如画般美丽的背影。宫子羽低头浅笑,心里一阵暖意扫过。
这时宫紫商对金繁眉开眼笑道,面容带上了一丝羞怯。
“金繁今夜如此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我们不要耽误人小两口。” 说着便是要去拉金繁的手。
金繁巧妙的一个转身,一闪躲,宫紫商扑了个空。
金繁看着宫紫商有些头疼的按住额心道:“大小姐,今夜上元节,人鱼混杂,切不可疏忽大意,我要保护好执刃大人的安危。”
宫紫商看向宫子羽打了一眼色,宫子羽看向金繁道:“我这里没事,我们就在街上随意逛逛,走不了多远的,何况还有云姑娘一起呢,我还交代了你的事情,顺便一起去办了。”
金繁点了点头,便跟着宫紫商到别处去逛了。宫紫商转身冲着宫子羽眨眼睛,表示感激。随后便立马转头,面带星光的看着金繁。
远远望去,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云为衫跟着宫子羽来到了河岸边的码头,眼前河岸边倒是有三三两两的妇人蹲在码头的石阶上洗菜,可想而知应当是为了上元节准备做佳肴,妇人之间嬉笑怒骂市井气息很浓。
云为衫看到这一幕有些出神了,这样一幕的烟火气息映在云为衫眼里,眸中便多了几分悲伤之意,想起了她跟妹妹云雀提及的心愿。
如若可以,她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获得自由,过一过寻常小女儿家的日子,为外出辛苦劳作归来的夫君,在冬日的雪夜里为他温上一壶热酒,做上一桌子好菜,三餐四季,年年岁岁,有属于两人的结晶,屋子里也许还会有孩子的嬉笑声。
云为衫想着垂了垂眼眸,眼里说不尽的哀伤之色,对她或者于上官浅而言,这样的日子都只是奢望。
宫子羽看到靠着河岸边停靠着一艘小小的画舫,这种画舫富家公子小姐们喜欢坐在里面喝酒听曲儿,甚是有趣,宫子羽满面春风,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对着云为衫道。
“阿云,我们去画舫里面坐坐吧,今日花灯璀璨,坐在画舫里一路顺着水流游行,可以看清楚整个街上的花灯,在喝一壶好酒,赏月色,伴着天空不断绽开的焰火,很是美哉。”
宫子羽说着,漆黑的眼眸亮亮的期待着云为衫的回答。
云为衫笑着点了点头,宫子羽瞬间笑开了花,宫子羽先上了画舫后转身伸手拉了云为衫一把,将她拉上了画舫。画舫虽然不大,舫身却是很稳,两人踏上去的时候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进了画舫两人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里面还算宽敞,布置了几张矮桌和几个软垫,还有一些日常用具。宫子羽却是一直牵着云为衫的手引着她在软垫上坐下后才放开手,怕她在船上走不稳。
画舫在内城河道缓缓驶过,河岸上有不少人驻足看了过来,俊男美女如此美景,引得岸边上的人侧目。宫子羽看着岸上的人来回打量着他们。
偷偷的望向云为衫,逆着光,光晕刚巧映在他红透了的耳朵上,宛如一幅害羞的画卷。
而此时云为衫没看他,云为衫此刻东观西望,宫子羽以为她是许久未见过如此的热闹喧嚣,心里怜爱起了云为衫来,嫁入宫门不能随意出来,肯定是许久没有见这种场景了。
云为衫观望着岸边,之所以答应宫子羽上画舫是为了让寒鸦肆能更快的找到她。
坐着画舫随着水流一路行驶最为显眼,再加上她跟宫子羽这副好样貌,肯定会引起岸上的人观看,希望寒鸦肆尽快注意到,好给她信号,她好借故离开,去跟寒鸦肆会合,送出情报。
画舫行船的河道渐渐宽阔了起来。宫子羽将画舫两面的帘子全拉开,好让画舫里的云为衫能将外头的景象一览无余看的更清楚些。
花灯的光洒在宽广的河面上,就像是撒了一层细碎的金光,粼粼耀眼。
“公子,给姑娘买些吃食吧。” 一位老妇人手提着篮子,对着宫子羽笑嘻嘻的叫卖道。
那老妇人说完转头便看向云为衫笑盈盈道:“姑娘,您要吃吗?”
老妇人微微看向云为衫眼神示意的往右边看了看,云为衫把妇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接收到了信号。
宫子羽望向云为衫问道:“阿云,你想吃吗?”
云为衫冲着宫子羽笑着点了点头道:“今晚膳食用的不多,走了许久,现在是有些饿了。”
“好。” 宫子羽微笑着答应。
一边吩咐着船家道:“船家,麻烦靠岸停下我们买些吃食。”
“好勒。” 船家欣快的答应,便向着岸边停靠。
宫子羽牵着云为衫一起下了画舫,买了些点心,果子,还有果酒。
老妇人这时笑吟吟的对着云为衫道:“姑娘,我送你一盏小花灯吧,感谢你们照顾了我的生意。”
说着老夫人从竹篮里拿出了一盏精致小巧的荷花灯。云为衫眼神随着花灯,接过笑着对妇人道了谢。
只是转身的时候,云为衫顿了顿,面露难色。宫子羽见她表情难受,忙问道。
“阿云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宫子羽语气里满是担忧的问道。
云为衫她的脸颊微微泛红,露出害羞的神情道。
“执刃大人,我....”
“我...我...想如厕。”
云为衫说着脸羞得红成一团,与此同时对面的宫子羽一愣,望着云为衫的眼神下,他变得不知所措他的脸颊上的红晕也越来越红。
“那你.....”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宫子羽说出这话,脸不由的更加得红了,他只感觉今晚的脸格外的滚烫。
“啊?”
云为衫脸上挂着红晕,有点诧异的看着宫子羽。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宫子羽有点吐字不清楚,这会儿子红晕都爬到脖子根了。
云为衫 看着宫子羽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道:“我知道,执刃大人不是那个意思....”
宫子羽这会儿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对着云为衫柔声道:“那你去吧,我在画舫里等你。”
云为衫点了点头,对着宫子羽柔美笑道:“我去去就回。”
宫子羽目送着云为衫的背影离开,便自己上了画舫。在小案桌上默默的把吃食摆好,拿了两个小玉杯分别斟了酒,满含笑意等着云为衫回来一起享用。
云为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宫子羽的视线之内,云为衫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云为衫拐进了街边小黑巷子里,把手中精致小巧的荷花灯拆开,荷花灯拆开灯芯下面有一张字条,写着万花楼紫衣。
云为衫看后,眼神冷漠如寒铁,径直向着万花楼走去,领路的小侍女眉开眼笑,把云为衫领进了一间布置得很艳秀浓丽的房间。云为衫进去时见一个女子她一袭紫衣,清丽婉约,见之令人忘忧。她静静坐在琴前,抚琴。琴音淙淙,如山涧清泉,悠扬清越。
紫衣女子身旁站着的寒鸦肆已经恭候多时,紫衣女子见云为衫进来,起身向着木榻边走去,优雅的落了座,没有看云为衫,慢条斯理地夹了旁边锦罐里的茶叶,提起茶壶泡着茶,她做起这个动作来怡然自得十分风雅。
云为衫看向旁边的寒鸦肆,寒鸦肆眼神示意云为衫坐下。云为衫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紫衣女子为云为衫斟了一杯茶,递给了她。
云为衫看着递来的茶便接过,只是并未饮用,放在了一旁。
紫衣女子柔声笑着道:“为何不饮?”
云为衫无所谓地淡淡道:“品茶不必了,宫子羽还在等我,时间紧。”
紫衣女子浅浅笑了笑不再多言。
云为衫皱眉看向寒鸦肆道:“她也是魑?”
“我是谁不重要。你也不用知道我是谁。”
紫衣女子柔和的娇笑着,笑容里面带着高深莫测,探不清意味。
云为衫心下了然,便不再多问,直奔主题:“算了,我把情报给你们,拿了我跟上官浅的解药就走。”
寒鸦肆挑眉,反问道:“为何上官浅不自己来拿。”
“她出不来。” 云为衫答道。
“也是,能在宫尚角眼皮子底下出来,也是不可能的。” 紫衣女子在旁边喝着茶边说道。
寒鸦肆不再多言,问着云为衫道:“拿出来吧。”
云为衫从袖口处掏出了两个锦囊袋,递给了寒鸦肆。寒鸦肆刚想接过,‘轰隆隆’的一阵雷响,三人同时望向窗外,大风刮过,天空里带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闪电落下来时,光透过窗映射在三人脸上,将三人的脸衬得更加冰冷。
寒鸦肆走上前,一手拿锦囊袋,一手把解药放在书案上,云为衫拿起解药,低垂着眼眸犹豫了再三之后,还是把上官浅上次交代的话给寒鸦肆说了.....
宫子羽坐在画舫上,见云为衫迟迟没有归来,害怕云为衫出什么事情,心里焦急。外头雷声轰隆隆的一响,宫子羽便见雨点打在画舫瓦片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头顶的雨水哗啦啦的下着,眼见雨势越来越大,宫子羽心下越来越焦急,担心云为衫淋雨受寒,便向船家借了伞,起身快步去寻云为衫。
“什么?”
“她说的可是真的?”
寒鸦肆面露惊喜,眼里却带着疑色。看向云为衫。
“她探查的属实吗?确定是真的吗?”
寒鸦肆皱眉的反问道,眼里带着厉色,眯起眼睛看向云为衫。
云为衫心下一紧,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听上官浅说她在探查探查,上官浅现在只有五成把握。等下次拿解药在给无锋答案。”
“阿云,阿云。”
宫子羽打着雨伞,路过万花楼的街巷处,在街上寻喊着云为衫。 屋内的三人听见喊声,皆是面色一变。
寒鸦肆冷声道:“最好让上官浅查清楚,如若是真的,那就是无锋下手的好时候。”
寒鸦肆说完施展轻功悄悄的跳出窗外,便消失在雨夜之中。
“你从后门出去在进入后巷。” 紫衣女子对着云为衫道。
云为衫冲着紫衣点点头,便下了楼,从万花楼的后门进入后巷,便进入正街上,刚好正街对面是一家卖首饰的店铺,云为衫眼神一转,径直向首饰店铺走去,宫子羽来寻她必会经过这里。云为衫走进首饰店铺,发现了一对手绳,编的精细好看,手工甚是精美。
云为衫道:“老板帮我把这对手绳包起来。”
“好勒,姑娘。” 老板吆喝着答应。
云为衫接过老板递来包好的手绳,站在檐下,伸手接过屋檐倾泻下来的雨水,向着自己的脸微微洒去,在把衣服上也洒上,伪装出了一副被急雨淋湿的样子。
不远处几个侍卫在阴暗的角落里,把云为衫的动作,尽收入在眼底。
宫子羽撑着油纸伞,焦急的四周打量,路过首饰店铺,一眼就看见站在檐下躲雨的云为衫,云为衫回头也看见了宫子羽,两人对视,云为衫面带笑容的顶着细雨朝他这边小跑了过来。
宫子羽看着风将她的墨黑长发吹了起来,雨下一身着红裙的少女身姿玲珑,轻风吹拂着,墨黑长发微微的在雨中飘舞,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动人。
宫子羽愣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朝着云为衫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