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宫门黑白分明的大宅院里,青石板,朱红柱,雕花栏杆刻着繁复的纹路。昨晚刚下过一夜的雨,雨珠自竹叶上滚着掉进了泥土里。
角宫内墨池房内,桌上的紫金香炉成精致的小兽模样,吐出来的熏香已被宫尚角换成了水木香,在快要初入冬的天里闻起来分外清爽。
“嘶~”
墨池书案处的上官浅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她起身揉了揉额头,慢慢的坐直起身子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睡在了书案边,身上盖着一件黑色锦袍似是宫尚角的,上官浅猝然睁眼,目光陡然锋利。她快速环顾四周,发现并无异样, 头却是格外昏沉。
“我是怎么了?怎么睡着了?还睡在了这里。”
上官浅试图清醒着大脑,想理清楚头绪,可却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昨晚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着的,只是依稀记得宫尚角叫他点了熏香。
“熏香?”
“香有问题?”
上官浅猛地抬起头,转头盯着那小兽模样的紫金香炉,快步走上前去查看 。
正在这时,宫尚角推门走了进来,冷眼看着上官浅平静的道。
“醒了?”
“是,角公子,我昨晚不知怎的睡着了?”
上官浅轻声问道,看着宫尚角的眼眸多了几分疑异。
上官浅话音刚落,便听得宫尚角淡淡的声音传来道:“嗯。”
“嗯?嗯???嗯是什么意思,宫尚角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她自己睡着了吗?不可能啊作为无锋训练的刺客来说,不可能这么轻易睡着何况自己还睡得这么沉。完全睡得不省人事了已经。”
宫尚角就回这样一句话,不由让上官浅心中发沉了。让上官浅更是有些头疼了。便试着再次问了宫尚角道。
“角公子的意思是我自己睡着了吗?”
上官浅柔柔怯怯小心的问着宫尚角,眼里带了一丝探查的意味。
宫尚角眸光一闪,嘴角挂着冷冷的嗤笑道:“怎么?”
上官浅看着宫尚角冰冷的样子,心里真是无言,怎么跟梦里一副德性,眼神如刀子般。
上官浅垂了头,细声细气道:“没怎么,只是怕自己睡着了,说了什么梦话,叨扰了角公子。”
“梦话?”
宫尚角微微挑眉,转过头看着上官浅,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上官浅的脸上。
上官浅被宫尚角这么一看有点发怵,心跳不由得加快,该不会是自己真的说了什么梦话吧?
上官浅身子一紧,微微抬起头。强装着面色沉静的点点头道。
“是的,角公子,我没说什么梦话吧?”
上官浅一字一句的说着,嘴角处虽然带着笑意,眉心却露出浅浅的皱褶,眼神盯着宫尚角。
宫尚角嘴角挂上一丝了然冷笑,冷声道。
“你认为你说了什么?”
宫尚角的眼神逼近上官浅,眼眸之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闪过。被上官浅察觉到了。
上官浅脑子转的飞快,心里想着,宫尚角这话在试探她吗?难不成自己真说了什么?上官浅抬起头偷偷看了眼宫尚角,见他还是冷若冰山的脸丝毫没有变化,实在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上官浅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轻声道:“角公子,睡梦之中的人,怎会知晓自己说了什么呢。”
上官浅这话一说出口,宫尚角眼神一冷,上官浅却将衣袖处捏紧了,说不出话来。片刻宫尚角眼睛眯了起来,淡声道。
“你很聪明,可有的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宫尚角从来不掩饰对上官浅的冷视,淡淡的声音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砸在了上官浅的耳朵里。
“是,公子教训的是。”
上官浅对着宫尚角的福了一礼,低着头满是乖逊。
宫尚角不再言语,径直走向了书案处,坐好了后,给了一个眼神示意上官浅退下,话也不给句,便垂头看着手中的书籍。
上官浅心领神会,轻轻的退了出去,跨出门的时候,顺便帮宫尚角门也带上了。宫尚角见她走了,端了桌上的茶杯,倒了些茶水在一旁的砚台里,拿墨条自己开始研磨了起来,宫尚角看砚中的水迹渐渐变得浓稠,他的眼神也如这墨汁一般,慢慢深邃了。
上官浅出了墨池抬眼看了空中,快入冬了,北地大雁排成一行,自辽远长空划过,飞向温暖的南边。院子里夏日繁茂的枝叶都开始凋零,池塘的彩鱼看着都比往日更是清冷了几分。
上官浅提着竹篮,漫步向着医馆的方向走去,上官浅知道再梦里,蛊毒马上就要发作了,上元节要到了,自己却是没有办法出去,只能找云为衫。
刚走进医馆门口,便见云为衫被侍卫拦在了门外,只是这次醒来宫尚角没有给她腰牌。她自然有别的办法。
上官浅迈步上前走去。
“上官姑娘。” 侍卫见上官浅来了,俯身行礼。
“我来取些药材,给角公子做点药膳吃食。 ”
上官浅冲着侍卫客气的点了点头,面带微笑道。
侍卫 依旧挡住上官浅的去路,迟迟不肯让行,把她也同样拦在了医馆门口。
侍卫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上官姑娘,医馆没有徵公子的同意,我们不能放您进去,还请见谅。”
上官浅微微笑了笑,柔声开口道:“无妨,我只是取些药材做些药膳,上元节快到了,角公子念起了泠夫人之前做的药膳命我前来取药材好做些吃食罢了,既然不方便就算了,我回去告诉角公子便是。”
侍卫们同时怔了怔,侍卫们都清楚宫尚角对泠夫人的感情就连宫远徵也是,只是没有命令却是不好开门,侍卫们还是面露难色。
“无妨,我回去禀明角公子即可。”
上官浅语气平平没有一丝起伏,眼神十分坦然。说的这般笃定。
侍卫们看上官浅这眼神也不似假的,不敢耽搁,放了上官浅进去。 上官浅走进了医馆,对着云为衫轻轻的点下头,微微笑了笑。
上官浅取了药材,离开医馆往前走着,果然不出她所料跟梦里一样,云为衫这次同样也给她留下了标记,上官浅转身便来到了云为衫的标记处。云为衫的背影渐渐清晰,在远处等着她。
“姐姐~”
上官浅看了云为衫一眼,细声细气的唤了一句。
云为衫抬头打量了上官浅一眼,视线落在了上官浅装着药材的篮子上紧紧盯着道。
“你取到药材了。”
上官浅挑了挑眉,微微笑着道:“是啊,姐姐,拿到了,而且是两人份的。我帮你也拿了。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才是呢,姐姐~”
云为衫诧异的看了她看了一眼,没想到她会帮自己也拿了一份。
“不过....”
上官浅微微一笑,语气娇柔。卖着关子。
云为衫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云为衫暗自挑眉冷声道。
“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云为衫冷冷望着上官浅的脸,眼中露出的全是冷意。
“我猜测姐姐应该想到了上元节可以出宫门的办法了对吧。”
上官浅声音轻轻缓缓的对着云为衫说道,眼里满是猜到了一切的神情。
云为衫突然望将过来,深如星辰的眸子微微一闪,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道。
“你怎么知道?”
上官浅笑吟吟的道:“姐姐~宫子羽现在满眼都是你,你说上元节到了你说想出去,她肯定会让你出去的。”
“条件是什么?” 云为衫直接淡淡的问道。也不跟她兜圈子。
“我出不去,姐姐帮我把情报送出去,替我拿解药如何。”
云为衫轻笑了一声,嘴角微勾着弧度道:“就这么简单?”
“姐姐,果然聪明。”
上官浅走近云为衫离得云为衫极近上官浅俯身凑到了云为衫耳边,对着云为衫耳语了几句后,抬起头,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娇媚的笑容来。
“你想要干什么?你在找死,被无锋知道了...”
云为衫听了上官浅的话,刹时脸色就变了,一双漆黑带着冷意的眸子与上官浅在半空对上。
上官浅清甜甜的道了声:“姐姐。”
“我干什么我很清楚。” 上官浅不以为意,盯着云为衫的眸子认真道。 说着递了一个锦囊袋给了云为衫。
云为衫接过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别拖累了我。”
云为衫说完转身便走了。
角宫墨池内,宫尚角宫远徵对立而坐,不一会儿进了侍卫,对着二人行了礼,上前来禀报道。
“徵公子,这是上官姑娘,刚刚在医馆抓的药方。”
侍卫恭敬的把药方递给了宫远徵,宫远徵接过。
“两份?”
“是,据说上官姑娘替云为衫姑娘也抓了一份。”
宫尚角抬眸,神色突然变得有点冷,一双眸子里隐隐泛出厉色,侍卫大气也不敢出。
“你先退下吧。”
“是。”
宫远徵拿着两份药方,仔细端详。
“怎么了,药方有什么问题?”
宫尚角坐在椅子上,端了案上的茶,揭了盖子拂茶叶沫儿,那热气涌了上来化为轻烟,将他那冷眼显得有些朦胧不清。
宫远徵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微微一顿,轻声对着宫尚角说道:“没有问题,两份看着就像是清热去火的药膳。”
宫尚角神色渐渐沉了下来.....宫尚角低头回忆起了梦里的情景,当时上官浅同样也是给云为衫抓了同一份药膳,她们都来自无锋毫无疑问肯定都中了蛊毒,当晚是上元节宫远徵提着灯笼来找他用晚膳,不想他已经跟上官浅用膳了,宫远徵回了徵宫内研究药方发现是剧毒,飞奔而来,打掉了上官浅递过来的那碗药膳,他误以为是有刺客袭击。误伤了宫远徵。他亿起宫远徵少年般的脸庞露出痛苦之色,浑身带着血,心里微疼。这次他一定不会让弟弟再次受伤。
宫远徵微愣,看着宫尚角望着茶杯呆呆的,他总觉得哥哥自从上官浅来了之后变得不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
“哥。”
“哥。”
“哥!”
宫远徵叫了两声不见宫尚角回答,便提高了音量,宫尚角被宫远徵的喊声惊觉了一下。
“哥,你怎么了。” 宫远徵担忧的问道。
宫尚角对着宫远徵笑了笑,带着点宠溺的语气道:“没事,明日就是上元节了,你想吃什么?”
宫远徵嘴角上扬,脸上布满了欢喜,对着宫尚角道:“哥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宫尚角看着 宫远徵带着笑意摇了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