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摇曳,映照出宋九婉一张铁青的脸。她在房中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突然,她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毅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将那些粉红色的粉末悉数倒进装满水的木盆中。
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倒挂金钩,悬在屋外的梁上,透过窗户的缝隙,将屋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星光下,那人的身影似曾相识。
客栈外,天野青衣蒙面,跃上客栈的屋顶,犹如一片落叶,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向宋九婉的屋顶走来。
“谁?”宋九婉警觉到屋顶的脚步声,随手摘下挂在墙上的长剑,推开窗户,一跃而出。
与此同时,屋外的黑衣蒙面人猛然发出一声长啸,从暗中现出身形,朝远方疾奔而去。
“雕虫小技,看你往哪儿跑!”宋九婉冷冷一笑,紧跟着黑影的方向,消失在夜幕中。
看两人消失良久,天野这才探出身子来到宋九婉窗边,轻轻跳了进去。
洗漱台的木盆引起了天野的注意,那盆里的水还在波动,水体略泛淡红之色,显然是刚才有人动过,仔细一看,盆里竟还躺着一个白瓷小瓶。天野捞起小瓶,瓶内之物已完全溶解。
“好狠毒啊,还是让你抢先了一步。”天野眼中寒光闪动,气愤异常。
解药没有到手,天野正要离开。忽然,房内烛光摇曳不定,杀气骤增。
不知何时,宋九婉已经悄然站在了门外,惨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手中的长剑直指蒙面的天野。
宋九婉纵身狂笑:“好一招调虎离山计!说,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天野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是认错人了,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开始跑了一个!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宋九婉脸色一变,手腕翻转,就要动手。
“小弟最近手头紧,本想找老板娘借点银子花花,结果老板娘也穷啊。既然如此,那我告辞了!”
“相逢是缘!阁下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也不迟!”说话间,宋九婉用长剑挑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茶壶,迅疾地甩向天野。
“老板娘何必客气?”眼见茶壶击来,只见天野侧身一让,手臂一弯,在茶壶边缘上轻轻一带,那茶壶竟贴着他的掌心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也不落下,竟如小孩子玩的陀螺一般。
天野稳住茶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咂嘴道:“好茶,好茶,多谢老板娘!”
“既然喝了茶,就少不得要向阁下讨教几招了!”宋九婉一掌拍出,掌风把茶壶拦腰劈成两半,同时凌空飞起,挽起一朵剑花,剑光四溅,就如同千万点寒星当头洒下。
“来得好!”天野反手拔下背上的长剑,一声清叱,剑光猛长,攻势突发,有如长龙入海,巨浪滔天,只见剑花错落,剑气纵横,迎向宋九婉。
剑影之中,只听得一阵金戈之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两人分开,各退一丈,难分伯仲。
“好身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宋九婉稳住身形,再次挥剑攻上。
只见她青峰斜削,剑尖直刺有如暴雨催花。剑花缭绕之中,四面八方俨然全是宋九婉的影子,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翩若惊鸿,宛如游龙。
天野用剑护好面纱,与宋九婉游斗,只听“叮铛”之声不绝于耳。瞬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
天野无心恋战,手中长剑猛挥,把宋九婉逼退,左掌猛击屋内大梁,借着反震之力,整个身体斜斜飘飞,人剑合一,宛如一颗流星横过苍穹,从窗户冲去。“轰”的一声,破窗而出。其速度之快令宋九婉猝不及防,瞬间天野已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可恶!”宋九婉的脸色极为难看,“如此轻功,这两个蒙面人会是谁呢?难道是天野?”
正想着,忽然传来敲门声:“九婉,快开门,我是北尧。”
宋九婉把门打开,故作惊讶地望着门口的北尧,说:“有什么事吗?北尧兄弟!”
北尧望着宋九婉面色红润,气息不匀,忙问:“九婉,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刚才闷得慌,一个人舞了会剑。”宋九婉解释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疯女人卧底被我抓回来了。“北尧得意地拍了拍胸脯,”天野跟栀清正在柴房审问呢,要你也过去。”
宋九婉略一沉吟,转而换作一兴奋的样子,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北尧兄弟,办事还真利索!那我们快去吧,别让天野他们等久了。”
两人说完朝柴房走去。
天野从宋九婉屋里脱身出来,迅速朝柴房奔去。同一时间,栀清正想把十鸢放在柴房的木板上,就听“轰”的一声,她与进来的天野撞了个满怀。
两人脸颊相贴,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栀清不禁羞得面色绯红,天野也是愣了一下。
“这么快,拿到解药了吗?”栀清出言打破尴尬。
“没,解药被她毁了。”天野咬咬牙说。
“没了解药?北尧已经去请宋九婉了,那我们怎么办呢?”栀清着急地说。
“只怕十鸢的身体再也受不住酷刑了,看来只能先缓解她的伤势。”天野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撒在桶里,搅了起来。
“天野,这些药粉是......”栀清略带疑惑。
天野朗朗一笑:“这些是我家祖传的跌打之药,虽不能驱毒治病,却能保她筋骨不伤。”
不一会儿,药粉已完全溶解于水中。
天野扶起十鸢,出手疾点“紫宫”、“中庭”、“官元”和“天地”四处要穴,同时,双手掌心抵在十鸢背部,一股红色气流沿天野双手注入十鸢体内。
“哇!”十鸢张口吐出一摊淤血。
两人刚刚收拾妥当,外面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
“栀清,她来了,该我们假戏真做了。”说话间,栀清捡起绳子把十鸢绑了个结实,然后把她抛上屋梁吊了起来。
十鸢随着绳子的力道有节奏地摆动,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垂死之际,身不由己。
“啪啪!”眼见宋九婉进来,栀清将鞭子伦得呼呼作响,那鞭子就像长了眼睛,专找十鸢的伤口,直抽得十鸢血肉模糊。
看到栀清的举动,宋九婉心中暗喜,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想:“看来他们还真当她是卧底。也好,我就来个将计就计,斩草除根......”
栀清再要抡鞭,被天野拦下。
“等等,先让她清醒清醒,再审问不迟。”天野装得煞有介事。
“哗啦”一声,天野将事先准备好的护体药水,从头到脚把十鸢泼了个湿透。昏迷多时的十鸢一激灵,竟然苏醒过来。
“说,你的紫凝剑法是从哪里偷学来的?你是不是对宋九婉下了毒?”天野厉声问道。
十鸢蓬头垢面,睁着惊恐的眼睛扫视四周,良久,目光停在了宋九婉身上,忽然,那原本呆滞无神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愤怒,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含糊不清的叫声。
“九婉,看情形,她好像认得你。”天野靠近宋九婉装模作样地说道。
宋九婉走到十鸢面前,冷冷地笑道:“哼,你这魔女,假装可怜骗取我的同情、信任,暗中却对我下毒,害我们阵法开启不成,你当然认得我,今天留你不得!”
话音未落,宋九婉拔剑便朝十鸢的咽喉刺去。
“砰!”一块石头破空飞来,虽然偏了方向,但还是刺入了十鸢左肩。十鸢发出一声惨叫,肩头已是一片血红。
“嗯?天野,你这是干什么?”一招失手,宋九婉强忍心中的怒气质问道。
“现在还不能杀她!你身上的毒还得用她的解药来解呢。”天野笑着走上前,“再说了,她既然是魔教的卧底,我还想从她身上套出点秘密来啊,怎么能让她就这样死了呢?”
“啊?这我还真没想到,看来我太急躁了。”宋九婉眼珠一转,怒气顿消,换出一副笑脸,收剑入鞘。
天野暗想:“这个老狐狸,刚刚气成那样,现在却像没事一样,的确不简单。”
“天野,十鸢她......”栀清发出一声惊呼。
十鸢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天野迅速走到十鸢身边,蹲下身来试探她的鼻息。
“怎么?我是不是把她杀了?”宋九婉倒退几步,痴痴地望着双手,装出一脸悔意。
天野冷冷地说:“那倒不至于,她只是一时气迷心窍,以致毒性蔓延,暂时昏迷过去了。”
宋九婉一听,脸上迅速闪现出一丝失落:“现在客栈内外都有魔教的爪牙,多半是为找她而来。我看不如趁着夜色把她先放到后山中去,这样既可避开魔教的耳目,又便于审问。”
天野沉思道:“也好,事不宜迟,九婉,你先去准备,我们带人随后就到!”
“好!”宋九婉走出房门,面色立即变得狰狞,“嘿嘿,只要进了那座岱渊山,十鸢就只能乖乖地任我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