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芷菡犯了难,若是宁姝穿着这破烂的大袖礼服出去,定是不合规矩的。
“这可如何是好?”柳芷菡眼里涌上了担忧。
宁姝的两个丫鬟一直在家庙中侍奉加钗冠,东房里从始至终应当也只有她和宁姝二人进出,这笄礼服怎会……
反观宁姝,她一点也不着急,仿佛早有预料般,还拉过一张楠竹椅,相当豪放地坐了下去,活动着肩膀,与在宾客前规规矩矩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急,我们等等。”宁姝甚至开始闭目养神。
柳芷菡一头雾水,看宁姝不为所动的样子,有些心急如焚。外面还有众多宾客在等着,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一刻钟后,一道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柳芷菡将门打开一条缝。
是婉莹,她正在门前谨慎地张望。
而后柳芷菡一下将门拉开,只因婉莹手中抱着另一套大袖礼服!
宁姝听到动静起身,来到柳芷菡身后,对婉莹朝咏春苑的方向指了指,婉莹立刻会意,四下观察,猫着身子回咏春苑去了。
久久不见宁姝出现,家庙前观礼的宾客们逐渐开始议论纷纷,宁老夫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正打算让孙嬷嬷去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宁姝着一身大袖长裙,头顶钗冠出现在众人眼前,颇有惊艳四座之感,她仿若无事发生一般,步伐稳健地走至家庙正中,开始行三拜礼。
看见宁姝出现的一瞬,潘姨娘就变了脸色,悄然看向身边的丫鬟锦绣,发现她正冒着冷汗,也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笄礼继续进行,祭酒、食米、聆训、揖谢……
半个时辰后,礼成。
宁老夫人还算满意地看向还跪坐着的宁姝,心想总算是没出什么大岔子,下一秒却和宁姝对上了目光。
宾客们正打算起身时,却听到一个愤然的声音。
“请祖母为我做主!”
是从笄礼开始一直都沉默寡言的宁姝,此刻她在笄者位向宁老夫人的方向匍匐着。
“姝姐儿你这是做甚?”宁老夫人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横眉立目。
“笄礼已成,就莫要添乱了,成何体统!”宁元忠小声怒斥道。
宁姝抬起头,说:“方才我与芷菡在东房耽搁许久,的确是出了些状况。”
礼成之后柳芷菡就不见了踪影,此刻她端着木盘走来,芸雨赶紧接过,宁姝起身将破碎的大袖礼服展开,众宾客一片哗然。
“祖母,姝儿原本应穿上您准备的大袖礼服,可三加之后再回东房,却不知为何礼服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若不是姝儿在您之前另有准备,今日笄礼怕是不会圆满。”
宁老夫人凝视着木盘里那件大袖礼服,果真是自己挑选的那件!宁姝身上这件款式更加简单,颜色也不如自己挑的那件鲜艳,难怪宁姝出现时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姝儿当然更喜欢祖母准备的礼服,可姝儿也不能丢了宁家的脸面,便斗胆穿上自己准备的大袖礼服,只是可惜了祖母的一片心意……”宁姝说话的声音越发颤抖,抿着唇,脸颊滑过一滴泪。
柳芷菡轻轻拍了拍宁姝的背以表安慰,随即说道:“老夫人,我可以作证,阿姝说的句句属实。”
宁老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场的宾客已经开始有人在指指点点,自己的面子如同那件大袖礼服一样,烂得稀碎,当即怒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妄图破坏笄礼!毁我宁家名声!”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宁老夫人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几人,在潘姨娘和欣姨娘之间停留片刻,前不久才惹是生非,很难让人不怀疑。
“此等龌龊之事自然不可能是外人做的,老夫人可要好好查查,别冤枉了好人。”欣姨娘先发制人,赶紧撇清关系。
宁老夫人看向潘姨娘:“潘氏,你怎么看?”
“老夫人,我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潘姨娘强撑着一丝微笑,一旁的锦绣脸色却越来越惨白,一副快要站不稳的模样。
宁雪怡眉头一蹙,开口道:“祖母,如欣姨娘所说,熟悉宁家的,定然不是外人,且不说姝姐姐为何会提前备好一件礼服,所有人都在此观礼,此间频繁进出东房的也只有姝姐姐和柳小姐,莫不是她们自己……”
“哼!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在说谎?我柳广的女儿定不会耍这种无聊至极的手段!”柳广厉声道,吓得宁雪怡住了嘴。
潘姨娘没想过宁姝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事摊开,不过宁姝没有证据,应当无论如何都算不到她头上。
可宁姝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心里一紧。
“祖母,姝儿有办法能找出始作俑者。”
“说来听听?”
“东房许久没用过,昨日下人们打扫出来后,姝儿想驱驱虫,便在地上洒了一层草木灰,那之后只有我和芷菡进出东房,今日若是有其他人也进去过,祖母一查鞋底便知。”
此话一出,冷汗直冒的锦绣吓得一哆嗦,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潘姨娘冷眼瞧着锦绣,果真是没用的东西。
宁姝不禁有些失望,她还没开始发力,罪魁祸首就不打自招。
忽然,宁鸿博奶声奶气地指着锦绣说:“祖母,方才这个姐姐离开了一会儿,我看她匆忙跑出去还摔了一跤呢!”
宁老夫人周身气场瞬间森冷,吩咐道:“孙嬷嬷,将她的脚抬起来。”
锦绣瑟缩着往后退,可孙嬷嬷没有留给她任何余地,雷厉风行地抓住她的脚踝,抬起。
素白的鞋底上沾满了灰色粉末,真相已经显而易见。
锦绣对上宁老夫人冰冷的目光,一脸惊恐地摇头辩解着:“不是的老夫人,不是我!都是潘姨娘让我做的!都是潘姨娘——”
“你这贱婢竟还敢口出狂言?”潘姨娘气急败坏道,“你破坏大小姐的笄礼究竟是何居心?”
宁姝简直想拍手叫好,这出戏倒是演得精彩。
“潘氏,这是你院里的丫头,你如何解释?”宁老夫人怒气极盛。
“回老夫人,是我管教不严,这才差点让姝姐儿的笄礼出了岔子,回头我定好好罚她。”潘姨娘只想让这风波快些过去,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对她指指点点了。
此时欣姨娘弯眉浅笑,调侃道:“老夫人,出了这样的事儿,难说主子就没有一点责任,只罚丫鬟怕是难以服众吧。”
“欣氏,你就少说两句,”宁老夫人看向宁姝,“姝姐儿,这事儿的利害与你有关,你想如何处理?”
“我……我只想让祖母帮我讨一个公道,并未想过其他,”宁姝闭上眼睛似乎很心痛道,“没想到竟是潘姨娘,姝儿还是听从祖母安排吧。”
宁老夫人大手一挥,冷冷说道:“来人,将这丫鬟拖下去家法伺候,至于你,潘氏,未来三个月你阑珊阁的例银别领了,你在阑珊阁禁足半月好好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