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又赶人,云婴故技重施,转眼红了眼眶,眼巴巴地望着她,“奴家不求姑娘对有多好,奴家只想留下来陪姑娘……”
一口一个奴家,江予霖听的右眼皮子直跳,又不想跟一个孩子较劲,耐着性子道:“是乌青华让你来的?”
云婴委屈地点了一下头。
“姑娘就让奴家留下吧,奴家会唱曲儿,还会作画......唠嗑也行。”
折腾半天,江予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和她想的一样,乌青华根本就不想见到她,若不是拿话激,估计那一千两银子就她打发了。
上赶着讨骂来,江予霖也有些无奈。
可有些账现在不得不算清了。
云婴见她一直不说话,又唤了一声“姑娘”。
迟疑片刻,江予霖抬眸打量着他,总觉有些东西看不真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语焉不详道:“我这人向来和善,凡事都不喜欢动怒,你要是觉得我好欺负也无可厚非,只是,你真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云婴眼里闪着泪花,问道:“姑娘这是什么话,奴家听不懂。”
对视两秒,江予霖顿了顿,“好吧,等明日有时间我就叫你,今日太累了,你先下去吧。”
云婴微微一愣,“当真会叫奴家?”
“当真。”江予霖认真道。
云婴一听,欢喜地跑出门,回去复命。
乌青华听到消息松了口气,只要她肯妥协万事都好商量。
就算嫣儿再怎么恨她,她们也是母女,这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拿捏了她,筹码和活路她都有了。
翌日。
突然换了一个地方,江予霖睡得极不安稳,眼下一片乌青。
乌青华一早起来梳洗打扮,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伺候,铜镜里的人妆容艳丽,衣饰华贵,抚了抚腕上的翡翠镯子,缓缓站起身。
江予霖看着闯进屋子的丫鬟,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谁让你们进来的?敲门了吗?”语气不轻不重。
丫鬟理直气壮道:“奴婢领得是二娘的命,二娘让奴婢给您梳洗打扮。”
江予霖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她们哪来的理。
和她们干瞪眼。把人耗走之后,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桌上的早食一口未动,坐在桌前愣了许久,心头苦涩渐渐将她淹没,脸上的神色复杂难明。
昨晚有人将她屋子的熏香撤下,乌青华知道她不爱熏香,以前的生活起居都是下人操办,乌青华从不过问,现在倒是用起心来。
江予霖扔下筷子,靠在榻上胡思乱想。
乌青华读过点书,能识文断字,略懂音律,也算有才傍身,若当时没有悔婚,她又怎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永安王给她的承诺是生下一子,便将她接入王府,如今乌青华这么厌恶她,想来还是在乎那点的名分。
可那不过是永安王哄人的把戏。
懂事后,江予霖耳边的闲言碎语就没停过,下人从不避讳,当着她的面就把眼里看到的那点事嚼的稀碎。
她和永安王的感情就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出现的裂痕。
江予霖听到这些是什么感受,乌青华从未想过。
最后还是院里的一位老妇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等到夜深的时候跑到她院里告诉她。
不要和她们争什么,日子只有往下慢慢过,好好活着,才能看到希望。
可她的日子总是不尽人意。
乌青华觉得她不争气,不会讨永安王欢心。时间长了,她成阻碍乌青华往上攀爬的绊脚石。
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又要反悔?
不知过了多久,江予霖再醒来,屋里的光线暗了许多。
氿七翻窗进来,站在屏风处,望着她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江予霖皱眉道:“说。”
氿七附在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江予霖怔了怔,随即,脸色骤变,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道:“把门踹开。”
氿七第一次见她动怒,那双温润的眸子居然会染上戾气,立刻反应过来,抬脚踹开了那道门。
江予霖强压下怒火,咬牙道:“人在哪?”
氿七领着她绕过几条走廊,就看见远处两个丫鬟守在门外。
“你在这等着。”江予霖道。
丫鬟想上前阻拦,可瞧见她的脸色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江予霖站在门外听的胃里一阵恶心。
男人满口荤话,女人却在一旁谄媚逢迎。
可那个女人不是别人。
江予霖踹开门,大步上前。
“砰”的一声,屋里的两人都吓得一激灵,男人身形肥胖,醉醺醺的,还没转过头,便训斥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连爷的屋子都不敢闯?扫了爷的兴致,小心灭了你!”
乌青华正对着门口,抬头看见江予霖脸色变得铁青。
江予霖二话没说,抬腿将那个不安分的手狠狠踩在椅子上,一手扼住喉咙,另一只手的茶盏猛地磕在桌沿,拿碎瓷片抵在男人的颈动脉。
动作一气呵成,出手又快又狠,颈侧划出一道口子,渗出血滴在领口。
乌青华脸色一惊,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混账,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男人被吓得不轻,脸上血色尽褪,只剩震惊和恐惧,全然不敢反抗,颤声道:“有话……有话好好说……”
江予霖侧过脸,看着乌青华目光森冷,“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来挑战我的底线?”
乌青华身子颤了一下,表情有些扭曲,她竟然不知女儿还有这副面孔,紧张道:“把人放开!我让你放开,你听没听到!”
很快,男人察觉两人关系有些微妙,恼怒盖过恐惧,“要是杀了我,你们两个谁都活不了!”
江予霖回过头看着他,指尖用力到泛白,“我今天就算在这里杀了人,也不会有人来动我。”
男人神情恍惚,颈侧的疼痛告诉他,这句话没在开玩笑。
乌青华从震惊再到怒不可遏,站起身两手推开了她。
江予霖站稳身子,随手扔掉碎瓷片,扫了男人一眼,“滚。”
男人脱离桎梏,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又险些撞在氿七身上。
乌青华不再怕她,拢了拢衣服,厉声指责道:“你来着碍什么事!?”
江予霖沉声道:“我要是不来,你还想发生点什么吗!”
乌青华恼羞成怒,拿手指着她,“居然还敢管到老娘头上?真是反了你了!老娘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对老娘!还派人监视老娘!出去鬼混几年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江予霖没吭声,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乌青华看了眼门外的人,变本加厉道:“不要以为得了汤松白的庇护,你就能横着走!想要你命的人多的是!”
江予霖猛地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乌青华往后退了两步,表情逐渐僵硬,“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予霖死死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乌青华绕着她走了一圈,嘴角的弧度轻蔑,“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假仁假义,他害得我们母女分离,我回去找过你的,是他将人拒之门外,真可笑……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拒绝我!我没有错,真正有罪的人是他,我从来都没有抛弃你。那个老匹夫,那个老匹夫,你该不会对他感恩戴德吧?嫣儿……要是不信我,不如你自己去问他。”
江予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冷声道:“闭嘴。”
乌青华嗤笑道:“怎么?不敢知道真相,怕自己恨错了人?”
江予霖抬眸看着她,目光相撞,眼神丝毫没有波澜,“我恨的一直都是你,从未没错过。交到你手上,我是不是早就死了。今天这一出不就是想激怒我么?想让我带你离开这,可以,交代清楚我就带你走,交代不清楚,你就永远留在这,从此以后,你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乌青华紧紧抿着唇瓣,停顿许久才开口道:“一万两……我要一万两银子。”
江予霖从袖子里拿出五万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道:“可以。”
乌青华打量着她,“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江予霖漠然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乌青华细说着自己的经历,可一提到温序骅就言辞含糊,江予霖听到最后有些不耐烦,她的话七分假三分真,不听也罢,只要能把她送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