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结束,贺砚舟从永昌公府出来,周身的官员寒暄几句后,大家就散开了,江霖已经把马车叫了过来。
贺砚舟抬步朝她走来,闻见了他身上的酒味,微微皱眉。
跟在身后的赵帧云脚步轻浮,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晃晃悠悠的走到她跟前。
江霖见他挡在面前,良久他也不说话,提醒道:“赵佥事?”
赵帧云觉得有些眩晕,勉强认出了她,拱手道:“江姑娘,那日多有得罪,害姑娘受惊,还请见谅。”
江霖闻言愣了愣,转头看向贺砚舟,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贺砚舟已经上了马车,见她迟迟不上来,掀起帘子查看情况。
“他知道你是汤松白的学生,上次当街纵马,心怀愧疚。”
江霖回礼,“无事。”
赵帧云看着她眼睛放光,心中暗想,这就是那位大人的学生,知道她身份的人寥寥无几,现在他也算在内,瞬时觉得无比荣幸。
江霖咳了几声,“赵佥事,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回家的路,总归是记得的。”赵帧云摆了摆手,“我媳妇还在家等着我呢!”
“那就好,路上注意安全。”江霖跟他客气完,便上了马车。
星光闪烁,马车缓缓而行,车内静谧,贺砚舟揉着眉心,有些人酒总归是挡不住,他也没少喝。
江霖心中暗暗扶额,想到这几个月,京城发生了不少烦心事,孙楚鸣心胸狭隘,作为禁军统领深得太后信任,诸事对他倚重,锦衣卫地位特殊,见贺砚舟如日中天,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使绊子,动不动就找人闹事。
回到侯府,贺砚舟进了屋子,闻见一身酒味便脱去了外衣。
常翊进屋递给了他一个小册子。
贺砚舟翻着小册子,缓缓勾起嘴角,随后便命人叫来江霖。
江霖轻声道:“大人还没歇息?”
“酒喝多了,”贺砚舟靠在椅子上,抬头凝视着她,片刻又道,“头疼。”
江霖眼观鼻鼻观心,“我去吩咐膳房做些醒酒汤。”
“不必。”贺砚舟微微颔首,“你来给我按按。”
江霖狐疑道:“大人,您不是说我是个庸医吗,我怕失手......给您按的更晕了。”
贺砚舟阖上眼,轻笑一声,“不怪你。”
江霖道:“奴婢恐怕......”
还未说完,贺砚舟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把你当成丫鬟,你可懂我的意思。”
“懂。”江霖上前,犹豫半天才伸出手。
正如王捷所说,谣言并非空穴来风,贺砚舟确实待她非同一般。
江霖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但她也很清楚,与其纠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贺砚舟淡声道:“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江霖一怔,笑了笑,“送来一盒翡翠,想收买我,让我汇报你的动向。”
“就这些?”
“那还能有什么?”
“没什么,常翊记下来的内容挺多的。”
江霖:......
那您何必开口再问。
贺砚舟说话的语气饶有深意,“大人垂怜,常伴左右,枕边人,躺在怀里撒娇,不是让你一五一十的汇报吗,你省去的可不少。”
江霖一本正经的回道:“这些都不重要。”
贺砚舟不由得笑了一下,“是吗。”
江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贺砚舟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宋吉往你身上砸了不少钱,上次是十万两银票,这次是价值连城的翡翠的,哪次都出手都阔绰,要不然你试试,反正都已经被我发现了。”
江霖低头震惊地看着他,对上贺砚舟那双极浅的眼眸,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他的眼睛,眸光微动,撩人心怀。
这说的分明不是传递假消息。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见情况不对,江霖准备溜之大吉,心虚道:“大人,我还事就先告退了。”
贺砚舟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缓缓坐起身,让她坐到一旁。
沉声道:“说正事。”
江霖在书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
贺砚舟无奈一笑,“今日见到温永照之子温序骅,感觉如何?”
江霖冷静下来,缓缓说道:“年纪不小,府中妻妾成群,经常出没花街柳巷,想来十分好色,听闻首辅已经将大权交付于他,看着他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藏的很深,倒是他身边的禁军总督孙楚命鸣,脾气臭得很,我今日瞧见一个丫鬟不小心洒了他一身酒,骂了好半天,暴躁易怒。”
贺砚舟静静地看着她,“还有呢?”
江霖垂眸思索,“孙楚鸣是首辅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他和温序骅两人在酒席上形影不离,想来私交甚密,太后是温序骅的妹妹,倚重他也很正常。”
贺砚舟道:“对焦应隆有几分了解?”
江霖摇了摇头,“不多,谭敬文受牵连被流放幽州,焦应隆因为匪患所以首辅一直没能动他,倒是有个疑问,如今匪患已平,以温序骅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的。”
贺砚舟道:“因为岑晋中,中军都督府的右都督,这几年一直都是他力保焦应隆。兵部与都督府互不统属,两方相互制约,兵部尚书蒋钊与他势同水火,所以一直拿焦应隆没有办法。”
江霖问道:“蒋钊也是温序骅的人。”
贺砚舟应了一声。
江霖敛眸沉思,影卫打探出的情报,晋王现在和东厂提督吴忪来往密切,两方势力斗得不可开交,难分伯仲,这反而让小皇帝成为最大的变数。贺砚舟虽然为锦衣卫指挥使,却不能接近他,小皇帝的亲军护卫一直交由禁军总督孙楚鸣负责。
半晌,贺砚舟沉声道:“你现在要去见一个人。”
江霖道:“谁?”
“益州总督焦应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