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府
安家、陈家、于家,三大世族的话事人全都齐聚于此。
同为话事人,于玉其实不用这般亲自为安家和陈家沏茶的,但于玉在这里面算是小辈了,小辈有求于长辈,姿态便放低下不少。
三大世族虽说并为三大世族,但安家和陈家的底蕴又是于家所不能及的,向来也是安家与陈家私下来往密切,跟于家的关系说近也近说远也远,都是上几代人有姻亲关系,如今都已淡去。
于玉此次有求于这两家,还未开诚布公之前,就已送上厚礼,无论于玉其人秉性如何,但出身这般大世族,这些根深蒂固的本能是不会忘却的。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寒暄送礼过后,于玉才谈及正事。
“晚辈就一个女儿,再加上其父亲早逝,难免对其骄纵了些,想要什么,就都满足她。晚报爱幼之切,没想到反而却害了她......”
“如今被押送在刑狱司,晚辈在这求求诸位了!新帝施威,对刑狱司百般严加看守,以晚辈一人之力没法救我那苦命的孩子,诸位如若能救晚辈女儿一命,晚辈就算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于玉说再多的话都不如她最后一句散尽家财来得管用。
这安家和陈家虽说是比于家底蕴深厚些,但不代表她们就对于家这块不小的肥肉不趋之若鹜。
相反,她们一并觉得这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买卖。
不过是从刑狱司救一人出来而已,就能将于家大笔现成的家业收入囊中。
就算于玉此人狡诈易悔,她们也能自己前来索要。
而且再说了这又能有什么差错?
不过就算救一个小丫头出来而已,对于她们两家来说,只是打点打点关系就能疏通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纵观天下,哪里还能寻到这般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呢?!
安家和陈家的话事人几乎从中找不出有什么值得拒绝的地方。
所以,只是假意犹豫了一瞬,安家和陈家就应声了下来。
这笔买卖在于玉无上限的高价“悬赏”下双方友好地达成了。
在送走安家和陈家的人后,于玉面上的泪水还未擦拭干净,便将整张脸上的哀愁卸了下来。
安家和陈家看不起于家,这是于玉从小就知道的事情,但今日又再一次让她认清了这个事实。
她们敷衍应下的神情浮现在于玉的脑海之中,甚至于在听到她宝贝女儿因为何事被刑狱司掳走时露出的不屑暗讽,于玉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她早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决定。
新帝登基继位后,不断向世族施威,逼迫世族交代多年来犯下的隐秘罪行。
于玉知道,新帝向那些不大不小的世族施威实则是在向她们三大世族施威。
杀鸡儆猴便是如此。
于家是犯过不少错,但!这跟安家和陈家相比,她们于家犯下的事情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就能安然无恙,而她的女儿要被关押在刑狱司生死未卜?!
这都是她们逼她的。
如若安家和陈家并非全力营救她的女儿,届时,谁还能洁身自保?
世族,世族,就不曾有完全干净的世族,传延越久的世族所包藏的渣滓就越多。
世族所拥有的金钱、地位、权势,哪一样不是数代人铤而走险、瞒天过海所累积而成的?!
却事到如今想要置身事外,让所有的罪恶都让别人背了去,这又怎么可能呢?!
未免太可笑了!
于玉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细细地擦拭着面上干涸了的泪痕,随后将这方手帕紧密地贴于脸颊处,好似在从中在汲取着什么。
“念淮,我一定、一定会将我们的女儿平安带回来的,无论我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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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慈宫
“她们同为三大世族,于家怎么可能会反咬安家和陈家?!这无疑是在拿起石头往自己脚上砸,对于家能有什么好处?!”
炎芝皎望向气定神闲的姜灵昭,想知道她究竟是为何会有这种预测?
“炎文官,你...当真不明白吗?”
姜灵昭还未回应,倒是孙意正反问了炎芝皎一句。
炎芝皎为之一怔,她当真不明白吗?
其实未必。
只是她一贯以为大世族之间有着极其牢固的维系纽带,却全然忽略了随着世族的传承,彼此之间的差距也在变大。
三大世族其中于家是最为弱小的,也就必然会受到安家和陈家的不待见。
这三大世族中于家与其他两家估计是单方面地维系着关系。
矛盾是必定会从中生出的。
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矛盾自然而然就会迸发。
“所以,姜灵昭你才在最近将那于宝怀押送入刑狱司?!这是你精心策划的契机!”
姜灵昭颔首,但这远称不上是精心策划为之,只是说是恰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便没有黄雀,或许还可以有灰雀、黑雀在后。
窥觎三大世族庞大家业的人不在少数,与其让这些人获利,她不如抢先做这个黄雀。
既然要追求着最大化的利益,何不如从一开始就一网打尽?
姜灵昭做事的逻辑往往很是直接,如非必要,婉转策略永远都只会是备选。
炎芝皎再一次感叹,与姜灵昭做同僚是件多么多么省心的事情!她提前预料的事情总是帮了大忙!
如今盘根错杂着的世族格局,只剩下这三条庞大的主脉,与其费力割断,不如让其互相之间将对方绞断。
遂月城百年未有变局过,此时便是变局的开端。
破碎后迎来的将是浴血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