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蔺江陵跟沈照立在原地看着小小一个人远去,丫鬟也不带,两个人心里各自有新奇感受。
“她很聪明。”
蔺江陵轻声开口:“懂得避我如蛇蝎。”
沈照一听就笑了,方才那小姑娘一本正经同他们讲:“若是蔺世子请人过来帮我包扎,人多眼杂,难免要传世子对我另眼相看的风言风语,我人小势微,可担不起这罪名。”
“是很聪明,你不知道,她刚来的时候穿的衣裳素净却带着点艳丽,不像是新丧父母的小姑娘应该穿的衣裳,想必是霍家那群人起的念头,她却懂更衣避祸……”
沈照细细把他“误会”裴霈的事说了,蔺江陵莞尔,却不再接茬。
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两个人话题渐渐往别处转。
远处湖泊有尚未开放的花苞坠入湖心,荡起轻微却真实的涟漪。
裴霈衣衫带泥浑身狼狈,手里的伤口只稍作清理,连包扎都不曾做,显得形容可怜,混在一群贵女里左右逢源的霍氏两姊妹都当看不见。
她也不主动往前凑,只在有人来问时轻声细语说两句运气不好未曾看见蔺世子的假话。
银翘忍不住红了眼圈,悄悄地把裴霈带到稍显僻静的地方:“我的姑娘,伤成这样留了疤可怎么好?”
“奴婢帮您处理吧,咱们去找舅太太。”
裴霈摇摇头,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是容易留疤的体质,看着娇嫩实则很经得起磋磨。
何况今日既然来了淮南王府,只给蔺江陵留个好印象怎么够,她得再跟蔺江月搭上关系,日后同淮南王府来往,也算有了理由。
以蔺江月爱名声的性子,她如今这般狼狈,正是好时机。
她现在还小,才十一二岁,再好的皮囊也不会让蔺江陵有除纯粹欣赏之外的感情。
若是不抓紧跟淮南王府结交的机会,再过几年她长大了,那副足以让任何人视若珍宝的皮囊,又如何用作攀附蔺江陵的利器呢?
裴霈将目光投向正在说话的女孩们,唇角翘起一个讥讽弧度。
蔺江月端庄沉静地走在淮南王府的抄手游廊里,花木交错的光影扑在她身上,明明暗暗间给她平添几分秀丽。
这位年方十五的郡主娘娘目光放远,似乎总在看着更远的道路,她贴身伺候的丫鬟紫芝凑上来低语几句。
蔺江月的步伐停了,那双美而丰润的唇矜持而克制的开合:“那小姑娘当真见到了三哥哥?”
紫芝说是,又把贵女如何排挤裴霈的事一五一十道来,半盏茶的时间要查清楚裴霈这样一个孤弱投亲的幼、女,实在太简单了。
蔺江月重新行动起来,她脸上有种若有若无的悲悯:“怪可怜的,咱们先去见见她。”
……
人群骤然沸腾起来,裴霈知道是蔺江月引起的骚乱,她掀起眼帘,装作笨拙吃力的样子跟着一群女眷给蔺江月行礼。
素衣素裳的孝服在人潮里太打眼,蔺江月一眼就看见了裴霈,她分开人群,心疼而怜悯地俯下身。
裴霈顺从地抬起头,看见饱满而弧度妩媚的红唇在张合。
她心底笑了笑,真心实意地道谢:“小女子多谢郡主娘娘怜爱。”
若这份怜爱能持续下去,她会更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