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纯甚觉好笑,只心中嗤笑一声,表情如一地从黎莲机身上挪开目光,淡着声道:“异想天开。”
黎莲机双目怔怔,眼看着敖纯一一拾起苦心剥下的衣裳,背过身去穿好。
明摆着,敖纯只为抢他衣物,没有他心。
黎莲机话已出口,没想到只是多心,可算丢人丢大发了。
经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敖纯所答,该是在讽刺他思想污秽,一经回味,他便羞辱到臊得慌,却只能光溜溜躺在地上不得动弹。
敖纯已穿齐衣衫。
经此对比,黎莲机更加不堪,一心想扫清被扒光的耻辱。
敖纯不知他已将黎莲机惹恼,收拾妥当后指间又是一亮,直直往房外去了。
而黎莲机手脚之上的束缚感一并消失。
“给我站住!”
黎莲机一道冷音夹着铁器“唰”一声破空,赤色剑气如流,直击敖纯而去。
敖纯察觉杀气之时,立即闪身。可他没有防范,这招下得又快又狠,剑气虽可躲过,接连而来的剑刃却是直擦着他左颊,面上一凉,一道血口出。
所幸他反应及时,伤口不深,只流出少量血液。
黎莲机出手之时已找到一套衣裳,召回剑时,他正在往身上穿,抬眸间脸若冰霜,“在我寝房扒了我衣裳,还妄想丝毫无损离开黎府,笑话!”
一被惹毛,他也顾不得敖纯是否是小白,即便是,敢如此胆大妄为,也该教训教训。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他小白在蛟龙族的地位再高,这也是他青丘黎家,而非东海。
黎莲机穿戴整齐,正捧着方才那一坛酒喝。他历来喜欢先饮酒,再论剑,对无关者来讲可能只是个爱好,其实不尽然。
先不说这能从根本气势上压垮对手,也能说明他有种目空一切的潇洒,自是他潜藏未掘的傲骨。
敖纯冷眼旁观一阵,不再与他多作计较,抹了抹伤口,跨出房去。
黎莲机抛下酒坛,召剑入手,锲而不舍追出去。
敖纯行不出几步,听得正前方有几个丫鬟窃语,脚下一轻,跃去黎府的一排房檐上去了。
黎莲机也是沿壁飞踏而过,施着轻功跟了上去,他为激敖纯留步,一开口便讥笑:“你这奇葩白龙哪里走!有此等恋耳的怪癖你不觉无地自容吗?”
敖纯站在房檐另一头,不由皱紧眉头,怒目回首,他当然记得醉意清浅时的一些事,缠着黎莲机摸狐耳一事他尚可回想。
先前他恼火,并非针对黎莲机,语气差更非是拿黎莲机撒气,压根是出格越界的事做得多了,面子兜不住,他想速速离去,更有逃避之嫌,正侥幸黎莲机不提此事,倒也算有情有义。
却最终遭来打脸。
黎莲机一吐为快,无情揭穿,他生而为龙的骄傲仿若受到践踏,他再不肯压抑退让,对黎莲机道:“你想如何了断?”
黎莲机略作思索,唇角微扬:“好说,让我扒回来。”
敖纯再难淡定,呵斥道:“黎莲机!你当真是不可理喻!”
“怎么?你不愿意?”黎莲机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对他来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为泄愤。
他前一瞬且还笑着问,一想到自己被缚身在地,毫无还手之力,即刻变了脸,一心要抱一箭之仇,“那我便打到你认错,再强扒了你。”
如此大言不惭,可不正是忘记上一战是谁因体力透支而请求暂停。
就在黎莲机执意要与敖纯大战三百回合之时,不远处悄然潜入一抹身影,白色装束与走路的姿态令黎莲机熟悉到不能更熟悉。
黎予沧回来了!
他这才意识到,敖纯不能走。
那还打什么打!逼走了敖纯玩完的就是他自个。
即便是告哀乞怜,也得将敖纯留下!
他哪还敢打?
敖纯也瞧见有一名一女子朝他们来了,发觉黎莲机见此丽影后一直心不在焉,再无与他大动干戈的架势。
正巧他也不想被人发现,便不愿再战,转身就要离开。
黎莲机已来不及过去阻拦,只得口上挽留:“哎哎……小白龙你别急着走啊!”
敖纯对“小白龙”一称格外反感,却也不是计较之时,耐着性子回头:“你还有何事?”
“白龙啊,其实贪恋狐耳没什么可丢人的,我也觉得狐耳可爱得紧……你看咱们也算志趣相投!不结交实在可惜!你既如此热衷狐耳,改日我便捉只狐狸送你养如何?以示我交友诚意!”黎莲机也知投其所好,此刻只管尽其所能,只为留住他。
可敖纯的感觉是黎莲机在打圆场,一旦圆过头便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他脸色当时一变。
黎予沧已靠得极近,敖纯也不好发作,只冷冷道:“不需要。”
黎莲机见留不住他,召剑横挡在他身前。
剑尖芒芒,带有胁迫,敖纯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黎莲机趁机急急几步冲过去,一把拖住敖纯的手臂,一笑翩然:“嫌我不够诚意?那便给你摸我的,够意思吧?”
“……”
黎莲机已被敖纯摸惯,为了哄骗敖纯留下,索性破罐子破摔。
“给你随便摸,你可算满意?”
“胡闹!”敖纯耳垂可疑地泛了红,逃也是的一把甩开黎莲机。
白光散,白龙身现。
敖纯以原身翻入云端,飞离速度如同迅雷,一切来不及。
他并非不知青丘狐族的耳朵只夫妻之间才可摸,不仅如此,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即便是夫妻也只管私下摸。
这都是口口相传,大部分狐民都知晓的。
如今,这规矩早已有所演变。
那便是行房之时,此举可用作增添情趣,这倒是已婚夫妻才会知情的。
敖纯因小狐狸而爱屋及乌,素来对青丘传统感兴趣,阅过不少来自青丘的杂书文集,凑巧在书上看到过相关记载录。
这后者,别说黎莲机,连黎予沧都不甚清楚。
他先前喝醉,不清不楚强摸情有可原,酒醒后,他自觉混账之至。
这黎莲机现下可清醒,竟还送给他摸,在了解此举含义的敖纯眼中,又与求爱有何区别?
黎莲机目送龙影消失,浑不知正是他自觉盛情的一席话将人吓跑了,他也发现敖纯有一瞬惊慌失措,相比这个,倒有一事更需他担忧。
黎予沧正站在回廊下望天,她也看见了敖纯飞走。
在东海时,黎莲机对她所表现的惴惴不安有所感受,结局却是一场空……
他将惹黎予沧发脾气这一点毋庸置疑。
黎莲机这罪魁祸首已是做好提头去见的准备。
“黎莲机!我要杀了你!”
他一跃下檐顶,便被黎予沧失望透顶的怒声冲了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