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物在何处?”敖纯语中难掩怒意。
黎莲机靠近几分,打量着敖纯异常清明的赤眸,好一阵揣测,仍不肯接受这事实残酷。
“你……酒醒了?”
不仅醒了,醉酒后零碎的记忆该也记得,敖纯大有恼羞成怒的征兆。
“我在问,我的衣物在何处。”他一字一顿重复道。
这怪罪的语气令黎莲机火大。
敖纯喝醉后干出的蠢事既非他指使,也非他胁迫,倒是他,为此受苦受累,他也未曾邀功请赏。敖纯这语气倒好,想反过来让他负荆请罪。
黎莲机气极反笑,悠哉哉提起另一坛花雕闷下去一大口,再吐出的话尽是些气死人不偿命的。
“酒醒了便这般凶冷啊,方才可还要粘着我撒娇。”他且不忘添油加醋,无中生有补上半句,“差点都要叫哥哥了呢。”
敖纯哑口无言,当即色变,绷也不住,欲起身,可又有所犹豫。
身为极重视外在形象的白龙,终归无法接受裸示人前的不雅行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只能忍辱负重逼问:“你带我来青丘到底是何居心?”
“居心?”黎莲机对他的用词不大满意,“听听你这话说的,怎么跟我强迫某人强买强卖似得。我可征求过某人的意见,是某人非要粘住我。明是你情我愿,怎到了某人的嘴里,就好似成了我诱拐幼童?”
此话一出,黎莲机不但将自己彻底洗了个白,倒还反将敖纯一军,说完他血口喷人,又不依不饶暗中讽刺他喝醉之后与小屁孩一个智商。
“你说谁是幼童!”
黎莲机无辜耸肩。
“纯兄怎还气上头了,我可不敢说你,谁知这某人叫什么,你可也听见了吧,这人真是……”他特意表现得欲言又止,末了又意味深长叹息摇头。
敖纯总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谈,论嘴上功夫,怎可能比得过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黎莲机,他偏还叠加一个死皮白赖的功夫,任谁都是对不过的。
他闷声闷气半天,也就憋出一字:“你……”
“我?”黎莲机早已料定敖纯不会贸然出桶,更要嚣张了,那一脸嘲意极其气人,神情活像是在说有本事你可以过来打我,并指着自个道:“我怎了?”
论胡搅蛮缠的嘴上功夫,敖纯自然比不得黎莲机,左右权衡之下,他也不与他争这口舌之快,耐着性子隐忍重复先前的问话:“我的衣物放在何处?”
黎莲机挑眉而笑,取来架子上搭的干净衣裳给他递过去,“你的脏得不能再穿了,若不嫌弃,这套可以借你。”
敖纯抬手去接。
黎莲机还暗自计较他胡乱撒气的账,哪会老老实实揭过。
敖纯将接走的前一瞬,他拿起衣裳手陡然转个向,朝后抛了去。
衣物脱手,飞在盛满污水的五个木桶上,正是黎莲机换下的洗澡水。
敖纯便如此眼睁睁看它们稳落其中,中衣丝质面料轻薄透气,吸水极快,转瞬便浸透。
他何曾受此屈辱,先前骑了他一程便也罢了,如今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他,敖纯一时理智全无。
黎莲机甚是称心,惬意酌酒一口,正好奇敖纯当如何反应,这一瞥间,口中不及下咽的酒水全数喷撒出来。
“喂……你、你……不是不能出来吗?”
敖纯已裸身跨出浴桶,情势全不可控。
黎莲机后知后觉,事情闹过了头,他将大祸临头。
敖纯已冲他而来,他脊背一阵发凉,本能畏惧,只得咧嘴赔笑,并不自觉向后一退再退。
“纯兄……你、你先冷静点,我不过逗你玩玩嘛,别当真别当真!我、我再去为你拿套新的?咱有话好好说!”
局面已不可挽回,他的话,敖纯半句都不再信,步步紧逼。
黎莲机心中直念叨,十几年过去,这家伙如今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
危急之中,福至心灵,他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既然敖纯还打赤身,总不能追到院子里去。
黎莲机转身便要跑到房外避避。
他这边一迈步子,便被敖纯从后扑倒趴在地上,直摔得他眼前一片昏黑,头一阵阵发蒙。
敖纯将他死死摁住,霸道的大手狠狠扯开他衣衫。
黎莲机想方设法脱身,还没个主意,腰身便是一凉,神容具震,对着骑在他身上的敖纯回首,骇然道:“你想干什么!”
敖纯怒气已散,容色淡淡,闷着声加劲,直将黎莲机洁净的中衣剥成半挂不挂。
“你到底想干什么!”黎莲机彻底挂不住,怒喝一声推翻了敖纯。
敖纯冷声笑着。
黎莲机坐在地上,一时有些后怕,同温顺的敖纯相处惯了,他突然又不适应敖纯这般,只想溜之大吉,便赶紧转着脑子冥想,到底该如何全身而退。
敖纯食指之上,陡然泛起一粒豆大光点,一枚银亮的戒环显出身来。
亮芒落入黎莲机眼底之时,他明不见任何可束身的绳索出现,手腕、脚腕却一齐动弹不得,如上了层枷锁。
敖纯立即靠身过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给我解开!”黎莲机猜到是敖纯在装神弄鬼。
敖纯置若罔闻,一把取走黎莲机中衣,下手去解他裤子。
“你给我停下!敖纯……”黎莲机虽不能逃,可也不至于坐以待毙,嘶吼叫着敖纯大名,见仍不能阻拦,抬腿踹袭出去。
敖纯用一只手死死卡住踢来的一脚,另一手抓住黎莲机裤管,一拉,直接将人脱了精光。
从他赤身出浴到黎莲机一同赤身,费时不过半盏茶功夫。
衣物不遮,这夜间寒气侵蚀,黎莲机躯体受凉,不自觉打寒战,他且不死心用手臂抵抗,却还是挣不脱禁锢,只眦目圆瞪,对着敖纯,也不说话了。
敖纯见他尽是白费力气,自负道:“你当你被什么困住了?”
听这口气,黎莲机微微一顿,有所意料观察向敖纯的食指。
那枚戒指是传说中的缚神戒,佩戴者可催动灵法随心掌控,让它捆绑谁,如何去捆,下力多大,皆随操纵者的意。
这种捆法区别于绳索捆束,属于是被他人控制了一丝意念而不得动弹。
想挣脱也并非不可,若受缚者较于操纵者灵法更强更盛,束缚会自动失效,否则便是神明也只能就地正法,如此便成就了缚神戒这响当当的名号。
这本是女娲的所有物,如今既到了敖纯手中,自然是得到女娲馈赠。可见女娲对他确时器重。
黎莲机自知逃脱无望,下一刻便要发作,幽声道:“在我的寝房对我不敬,敖纯,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敖纯冷眼凝着他,不以为意。
“你有断袖之癖……”黎莲机说出心中了然,做好宁死不屈的准备,可始终是难以面对,他寻了十几载的故友……
竟是个死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