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原不叫荒山,因其三山环绕形似观里三清,故传言间叫作了三清山。
只后来一场山险,两山尽陷,唯余中间,草木山灵也渐少逢,更有凄厉荒坟诡话传于山野樵户贩夫走卒往来人间,不知某日起,更是啸聚起愈来愈多的山贼寇匪穷凶极恶之徒。
传言凶徒绑了工匠自山深处建造起山寨房屋,而后过河拆桥把工匠们虐杀后拆吃入腹,骨头残骸丢入山溪流入山下。
此山,也渐渐被讳莫如深,言只道:
荒山。
背挂黑长披风,身着虎皮狼袄裹不住的横练赤肉,面却生的锋利且几分俊朗的男人,四方高坐在人骨构筑成交椅之上,左右亦还各自有一把略小的交椅。
空荡荡的寨厅,烛火滴泪。
一全身包裹在斗篷中的神秘人鬼魅般出现在首席近下。
“你要的东西!”
屠休本要把布包丢作,却还是从交椅上站起,迈出二三步递过东西。
神秘人不紧不慢打开布包,里面赫然只是块成色普通至极的玉佩。
“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屠休双眼如炯毫不掩饰其中的狠戾杀伐。
“当然。”
神秘人衣袍无风自动,雄浑内力鼓胀间确是引得临近火烛烛焰扭曲,而那雄厚内力却源源不断灌入玉佩之中。
玉佩纳入内力,却隐隐浮现二字纹样于上。
“嘭!”
玉佩应声而碎。
“怎么会?”神秘人似是难以置信,“这玉佩,是假的。”
“怎么?玉佩到手,你敢毁约?!”屠休一声喝下,原空荡荡的寨厅当即从各处涌现林总百十部众。
部众却又分两部,一部由一须鼠形貌身形细长的男人统领,一部却跟随略站后于须鼠男人、摇扇着白衣的小生,只不过小生侧脸划过一道狰狞纵深刀痕毁了原不错的外貌。
无论哪部,却都是要么面目可怖要么身有伤残的习武之人。
“大哥何必跟这人浪费口舌,且让兄弟收拾了他拿来给大哥下酒!”
常七虽瘦长,使得武器确是虎虎生威一双铁锤,原地弹起一招落地惊雷的锤法全力砸向那神秘人!
“不自量力。”
“当————”
“噗!”
神秘人甚至没有动作,只用周身内力就制住双锤之力,直接震得常七吐出一口黑血。
“二哥何必着急,大哥既然并未下令,这位便算作寨中客人,这该有的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王经纶说完便合扇略施一礼向神秘人。
“哼!老酸书生,百无一用。”常七吐了干净血沫,却完全不因冒勇败落而不愉。
“这人内力却不在我之下,”屠休当然清除自己兄弟在试这该死的神秘人深浅,心中思考,“老二武功对上只能这个程度,其他兄弟对上也是个死。”
“你确定真正的玉佩,是在姓孙的手里?!”
“若无确切消息,又何必叨扰屠寨主,”神秘人不知为何,极为笃定,“我相信屠寨主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又停顿片刻,语出惊人道:“不如屠寨主直接令寨里的兄弟占了地方,再严刑逼问,不信姓孙的耍花招啊,难道屠寨主是怕了朝廷和百川院知道后的围剿?”
“嘭——”
捏成粉末的座椅扶手随风而散。
“屠寨主可不要忘了你当年是怎么被朝廷被百川院害得现今这般,鬼面人屠,万人册——”
“放肆!”
两米长刀的刀气斩出二三,只是坐在交椅之上,却轻易破开了数层内力构筑的气墙。
“啪啪!啪啪!”神秘人不气不恼反而称赞起屠休,“屠寨主好功夫,某甘拜下风。”
“寨主威武!”
“寨主威武!”
见屠休展露这一手,部众不知谁起的头便齐声哄闹起来。
“哼!若不是寨子眼线被个叫李莲花的大夫看破……”常七还以为接到了假消息。
什么时候大夫也能干起了百川院刑探的活儿?
“二哥此言差矣,谁说寨子的眼线,只有一个?”
神秘人这才分给除却屠休之外的人一个眼神。
“好,很好!”神秘人笑意越发,兴致大增,“三日,三日之内,我要真东西,否则,屠寨主,休怪我毁约。”
屠休终对其忍无可忍一刀蕴力如雷霆电疾却因为速度稍慢只斩落片寸神秘人的衣袍。
“三日,三日……”以内力吸过那斩落的衣袍碎片,几乎要把布料碾碎。
……
想以他的武功,若不是运道太差,又怎会受制于人。
“这药神妙至极,一颗便叫我恢复个五六成,再有一颗必定足以消解余毒!江湖上为何从未听闻这等奇药?”
步流华吸收了全部的药性后就知道,这药必定来之不易,十颗......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我武功恢复许多,索性直接把人抓来,性命拿捏,料他也迟早制出更多,到时候无论是自用还是拿到江湖中都必是炙手可热的东西。”
“这姓孙的竟派了这么人守着,”步流华隐匿于暗处,心中暗道,“只怕若非早知情,该怀疑此处才是藏东西的地方。”
此前或许力有不逮,现在...不过些蝼蚁。
“咚!”“咚!”
潜行之下,几个手起刀落解决掉,便轻易从侧处跳入侧室。
隔着内门也清晰得见,主室之中烛火长明,颀长人影端坐于榻,手中似在翻阅书卷。
“咳咳......”亦有轻咳声不时传出。
稳妥起见,片刻后室内便有白烟升起。
“待毒素尽清,再来扫平.....算了!”
百川院虽然大不如前,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到时候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拿他也上了鬼破刃榜做了丧家之犬!
行至主室又面覆黑巾,门外几人也在迷烟之中倒地。
随着看书之人的手臂无力,书卷也将坠落于地,却被以极快的腿法接住随意丢在一旁。
“奇怪,这人什么毛病。”
穿着严严实实一身衣裳盖着大氅窝在褥中,这夜中哪有这般冷。
全然忘记三日前还给人来了一记独门招数。
“飒——”
却就在刚要动手之时,直觉叫他生退后几分从这惊人的飞剑之下捡了一条性命。
好快的剑!是谁?
没有给片刻思考的时间,那飞剑一击不成却转了向继续发动着一波更胜一波猛烈的攻势,一方攻势之下是另一方节节的败退!
“当!”
“锁链?血色飞剑?!”
触及那细长冰冷之物,步流华一眼便认出敌手是谁人,面生惊色。
纪衍殊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他勉力应对之下,却见这飞剑骤然回收——
“不好!跑!”
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形势大好之后的暂收,下一招必定是杀招!
果然就在这一收之后正是隐含着血色红光的长剑再出于幽夜之中,飒烈的内力几乎将人锁于当场。
好似生死之间爆发出跨越水准的力量,寻到了一处稍薄弱些之处全力破开,教人直接跳窗而逃。
而这威烈的剑势也在敌手逃离之后的几息内减退于无。
一道身着黑衣的身影也自另一侧室之中现身,手中所持正是收回了的鸿儒长剑。
抬步转身,自要离去。
“来都来了,不若正好诊个脉。”
唉,若他不动手,他本自可借着这趟东风抽身。
“完全不必。”
“莫怪我没提醒,你一月前所受之伤,不巧正与你体内残毒相合,”李莲花似有几分不解,“为何,你根本没有服下那药?”
若以纪衍殊的武功性格,即便毒伤在身影响发挥,若服了药,是不会让人轻易逃于剑下。
“嗖!”
“唉?”
黑衣少年一言不发,黑暗中丢过什么东西。
一颗莹如玉的丹药转停手中。
原来是,觉得欠下了人情。
“如此算得两清,你......”纪衍殊刚要说些你当自用,却再忍不住,“恶......”
“恶.....你那药方里面,究竟什么古怪!恶......”
他本以为是毒素导致,但一看到李莲花的眼神就知道,若不是他搞了鬼就怪了!
看着这刚还杀伐果决的剑客此刻囧样,他实在想笑极了,但,为了这维持地颇为不易的形象,还是生生忍下。
“也不知是谁,寻了只月兔就觉得可以随便糊弄过去?”
“你知道,你是故意的?”
“这病人成了病兔,这药中多了几味兔子青睐的药草也不足为怪吧。”
大夫怎么能辨不出这病人是男是女,是人还是鬼。
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再度涌现,纪衍殊正要运起内力压制。
“药效如此,压制后岂不浪费,”少年眼神里满是不信,李莲花却言辞郑重几分,“此前药方之效是汇聚你体内桎梏于一处,这新的药方之效,却是将这些毒素桎梏集中排出体内,再压制几次,这残毒,可就长久留于你体内了。”
纪衍殊本是不信的,但仔仔细细感受体内前后变化便发觉。
确实如此。
“......”
若非李莲花其人不会武功,他必定先教挨上几下再来想报答之事。
实在可恶!
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