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方才可注意到了那十二玉璧。”
“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玉璧,怎么了?”
“你看,”李莲花从桌子底下递过一张手帕,手帕之中包裹的正是那玉璧的碎屑,“这世上有毒的玉石不少,与翡翠绿齐名的,正是这海靛青。”
“翡翠绿我知道,这海靛青…又是如何?”韩晋再次进入知识盲区。
“海靛青呢产自天竺,大熙境内流通甚少,因颜色嬗随着时间而变,常易被人错认,其长久静置自生一层石膜,可若是有外力强行破开便会滋生瘴气,虽不致命,却有麻人筋脉,滞涩内息之效,”李莲花嘴角微勾,“善加运用,倒也有麻醉良效。”
韩晋嘴角微抽,默默挪远了一些,却又随即紧张不安起来:“呵,呵呵……所以那个拽毛小子——定是着了道了?!这么说…这里实在不宜久留,李莲花,我们要不还是溜了吧!!”
“来都来了,走了岂不可惜?”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入耳,李莲花即见到一身形高挑纤瘦覆杨柳枝雕纹面具之人。
“原来是燕…公子。”
不正是那数日前的燕乌梅。
“姓燕……?是你啊!”韩晋瞧着燕乌梅这一身举止怎么也不像个女子常有做派,却倒有说不出的肆意。
“幸会!”燕乌梅利落地抱拳一礼,便又记吃不记打地取下了挂在腰间的银质小酒杯,偷尝了半杯桌案上备好的美酒。
“别喝!”韩晋压根拦不住,索性没趣地白了一眼。
“不碍事不碍事!”燕乌梅好似不在意自己会否中毒。
“李公子,这荔枝很甜,我尝过了。”
小红捧着半琉璃尊的荔枝递到李莲花面前,李莲花被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盯得还是捏起一颗作势就要丢入口中。
“内阁开了!”
江湖客的一声高呼,众人的视线均被吸往方才封闭的内阁阁门,果然在怀抱花篮佳人们的牵拉之下开扇。
只这不少头发还滴着不知是水汗的江湖客却正了正衣襟,迈着故作的步子实则三步并作两步入内。
“走吧。”百名江湖客已然入得大半,李莲花也放回了那颗荔枝,背着手悠然地随着人流入场。
……
“倒是好大手笔。”李莲花心中小一叹谓。
只这拾级而下的落脚之地,便是上好的汉白玉铺就,履平地之后铺陈满目的则是特制于波斯工艺的素色毡毯,视线上移,更有琳琅字画或悬或挂,满堂无宝气珠光却兼设雅座一十八席以金纹银饰镌刻桌圆椅方,同外阁一般铺落长长短短的素白纱幔,风过墙壁纹隙扬纱幔浮又沉,添又几樽香炉升袅袅三分青灰紫烟。
“确实,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文人雅客吟风弄月作酸诗的“曲水流觞”之处!”韩晋本就烦这一套,放在此情此境,更增戏谑。
“奇怪……这些江湖人倒不落座?”韩晋生怕没座位累着,干净利落地抢了一个席位,却见九成九的人都宁愿站在挂满厚厚十二道帘幕的台下。
只幸得台上台下隔有足三丈远一张自最高处高下来向最低处低下去的格网。
“……”李莲花寻了个远离人群的席位落座,面色略微有了些凝重。
“你避瘟神呐!”韩晋本自觉得恼,却见李莲花身边很快就围了一圈人立刻扔下刚热乎的座儿去凑热闹。
本有四个位置却被一戴獬纹面具的美髯公占了一处,刚巧就余下晚来一步的韩晋。
“铮——”
伴着一道清音弦动,舞台上帘幕仿若被其后的琴鸣震起露出几瞬其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光,只不消片刻又伴琴音转柔帘幕亦随之若蜻蜓点水连绵起伏不绝。
“这什么也看不见!娘的!”
“去年怎的也没有这多花里胡哨?!”
“唰!————”
江湖客或怨声载道或乐在其中时,一柄长剑穿风旋飞去,过格网而不触,旋至极处峰回又路转返程一气切落三丈宽的帘幕。
过格网二度未曾分厘触之有也。
“那个拽毛!”韩晋五官扭成一团,似是忿忿,“你不是说这拽毛那什么??我看也不像啊!”
“咳咳,许是…看走眼了。”
才没有。
本来是暂时没事,这一动用内力可就不好说了。
不然又怎会本是要反手接剑却硬生生转了正手呢?
帘幕倾落,其后却仍是褐黄绣锦绣山河图以数丈屏风作挡,却见诸多不再烦闷,反而皆是跃跃欲试之情态。
为何故?
只因这屏风之后已然可见的正是那足有的一十二位,也正是——
“诸君,“选雀屏”的规矩,倘若能以射月箭射中佳人之身五数不落,十二月阁内,自有汤泉玉榻蓬门一夜!”白同寿补充道,“诸君,每一位只可有一支月矢……好了!奏,鼓乐!”
“都言“渔阳鞞鼓动地来”,却还不止要“霓裳羽衣”,偏要““惊破”霓裳羽衣曲”?!这世上没有这样道理!”
燕乌梅当即拍了桌子,微一曲腿震出藏好的长剑右手相持,足踏桌椅飞跃众人之顶,却左手使出一招雪泥鸿爪,直直切断已然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一江湖客的箭矢,又在收招之时五指并梭生生在那人胸口割下一道臂长血痕!
“翻凤手!是翻凤手!”
“失传了的翻凤手?怎么可能?”
“你找死!”被偷袭了的江湖客咬着牙忍痛,却还是为了微薄的脸面硬气对上这一看就不好惹且明显愠怒了的燕乌梅,亦飞身回以一记劲力十足的掌风!
“也好,那我就那你杀鸡儆猴,且看谁还敢这般作践!”燕乌梅吹落甲上沾染的血珠,以长剑为盾挡下对手第一波劲力,随即在其力尽未起的间隙近身又是一招劳燕分飞!只见那人原本的伤口却被这只一只的素手作桥向两侧撕拉翻扯出皮下的层层血肉!
“啊————————”“饶……命!认…输!”
那人总不想随便命丧于此,强忍下皮肉撕裂的巨痛单膝跪地抱拳讨饶。
话音方落时,燕乌梅的左手已然贴上那人的后脊,只消一击,就可让那人身体里少点东西。
燕乌梅还是停了手,只不过却有人不想让她停手!
“纪衍殊,万人册一十一名!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