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莫名出现在家中的夜牒,春江花月夜的特殊对待,以及纪衍殊与李相夷之间的牵扯,都需要他谨慎行事。
毕竟,他目前状态不能使用内力,即便除了通过发作的短时症状看出,天下最厉害的神医也探不出体内的碧茶,也就在几乎都知道李相夷身中碧茶的敌人仇家面前,都不会被坐实身份。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是笛飞声。
一张相似的脸,足够成为发泄恶意的工具,最初在金鸳盟被角丽谯蹲点下毒暗杀发疯简直不要太妙。
偏远之地,鲜问江湖事,最初换了装扮与风格气质的“李相夷”化名其他不会被乌泱泱的江湖人当成猴儿围观,也正是如此。
但也是外形逐渐有了五六分的变化后,李莲花才敢入得这繁华不少的渠州城。
“小子别太得意!”
声未落尽刀光先至。
“啊!!!我的手!!”
而纪衍殊又怎会反应不及,却连看都不看,只背身一剑成刺砍掉挑衅他威严之人手指。
“不报名号的,我会砍掉他的手指,报上名号的,我会削了他的脑袋,”纪衍殊对自己立给自己的规矩很得意,“十二花神,归我了。”
李莲花发现,对于纪衍殊这个怎么看都像是来砸场子的,受命主持春江花月夜的白同寿不仅没有制止,反而乐见其成?
难道这春江花月夜想看江湖中人厮杀不成。
有了两个武功不算弱的前车之鉴,暂时无人敢再去招惹目前已经排上万人册十二名的血色飞剑纪衍殊。
而出尽风头的剑客,又以剑为笔分别在余下十一块玉璧之上刻下十一句吟花诗携美而去。
徒留百名江湖客唾骂一声。
“真是晦气!哪哪都能碰上这人!十二个?也不怕死女人肚皮上!”
“兄弟,你怕是忘了几年前李相夷初出江湖的时候,全江湖都没有一天能消停!这算啥?不过曾经沧海难为水!”
白同寿眼见众人怨气不可谓不大,当即赔上笑脸道:“诸位有些也是知道的,我们春江花月夜,从来可不止仅仅十二花神……”
随后,便见从高台后冒出成排成列的百余名身段玲珑的各色佳人,这次,是未曾蒙面的,好颜色一览无余。
“请诸位选好佳人,便可前往下一道高台,共度“春江潮水”!”
一听此言落下,许多早做好准备的江湖人便运起轻功飞向芳丛抱得美人在怀继而又向那去处去。
不多时,还留在高台供人择选的佳人,零星无几,而这台上也只余下李莲花与不曾离开的白同寿。
“李公子,主人有令,您可择两位佳人,独享华清池。”
“不必,在下只觉得这位小姑娘合眼缘地很,”李莲花早早留意到了那个瑟缩在角落中的小姑娘,甚贤良道,“李某还是随大家同行即可,令主的区别对待可是要伤其他客人的心的。”
“……”白同寿眼神微沉随即恢复,“红豆,还不过来!”
“是,是……”
“好生服侍!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白同寿扬起手掌,凶狠的样子又吓得小姑娘一抖,但不敢反抗,于是便壮着胆子抬起头。
唉?虽然看不清脸,但她很确定,是常来买八珍糕的李莲花大夫。
自己唱曲子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听一会儿,那般独特又柔和的目光,她几乎一眼就记住了。
哦?原来是那失踪了的小姑娘。
“你……”
“好了,红豆姑娘,我们走吧。”
方才还害怕地不得了的小姑娘拉住李莲花的袖子,不知为何心安了下来,默默跟着李莲花走向下一道高台。
“李,李大夫……我其实不叫红豆。”
“嗯,那敢问姑娘的姓氏?”
“我没有姓,我就叫小红,是我爷爷给我起的。”
“出于安全,小红姑娘,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仍会称你为红豆。”
“其实李大夫怎么叫我我都欢喜。”
“……”
……
“嘭!”
饶是李莲花也算见识了不少风浪,在打开这书“春江潮水”四字的数道阁门之一后也是闭紧了双眼并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阁门。
“李公子,里面怎么了?你为何不进去啊?”
“……”
“红豆姑娘,你可知在此处之后的下一道流程是往哪个方向?”李莲花看着这数个高台之间的层层石阶就要头疼,实在不想挨个走一遍试试自己会不会体力耗尽当场晕倒。
“好像是……往西北向的这一条路。”
“是下坡啊,那太好了,不然啊……呼~”李莲花觉得自己好似把这辈子没走的路都走了,再往上走是真的不行了。
循着方向,李莲花带着小红提前去到了一处上书“月盈香”的雅阁。
不似“春江潮水”的封闭,“月盈香”却四面通透,辅以素白纱幔飞流而下,流风鼓动之间,熏香迷人相佐,却有一番仙居式样。
步入阁中,却只开放了外阁,倒是还有数个江湖客在此三三两两。
其中有一人,吸引了李莲花的注意。
这个人从外表来看,衣着是平平无奇的半新不旧绿麻布,佩剑是平平无奇的铁剑,就连面具也是平平无奇的铜面具。
可就是太平平无奇了,才会奇怪。
但凡跟江湖“沾亲带故”,无论在江湖抑或不在江湖,身上总会沾染一丝江湖气。
李莲花同样如此,李莲花永不会是完全的李莲花。
这人却突兀地就像是武陵人误入桃花源,好奇地左瞧瞧右逛逛,全然不顾江湖客极力营造的“江湖故人,寒江孤影,何必曾相识”氛围。
“这位公子面色发黄,呼吸急促,力孱气弱,怎么也会来此啊?”
这人就差没明着说李莲花你真的很虚了。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
“哦,那这位平平无奇先生,是怎么平平无奇地到了这一点都不平平无奇的春江花月夜的呢?”
“你不觉得你太过平平无奇了吗?韩————”
韩晋一把绕后捂住了李莲花的嘴。
“嘘!!”
“我说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都这么,平平,无,奇了。”韩晋用着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那四个字吐地格外咬牙切齿。
“手啊,”李莲花觉得,总归没什么人认识,韩晋其实大可不必易容,“你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独这双手,一看便与你这一身的平平无奇背道而驰。”
“你该庆幸这里的主人不介意,”李莲花有心耍他玩,“恐怕这里的主人一早便看出你是个西贝货,只不过见你呢还算老实也就不计较了,小心点吧你。”
韩晋瞅自己的手半天只觉得自己的手没有任何问题,除了几个习武磨出的茧子外称得上是洁白修长。
“我可不信,你定然又在耍我!”
李莲花见胡诌没骗成,也不甚在意。
“如果你是来这里找上回的祖孙,喏,一个已经找到了,”李莲花指向在不远处一心一意剥荔枝的小红,“你最好现在就带她离开这儿。”
“你什么意思?”韩晋老大不乐意听这话,“你个小小游医,也敢随便命令起本……本人了?”
“丑话在先,现在不走,等会儿可就不一定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