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们想要的模样,而并非我想长成的样子,若我真的如同你们所愿那般,那日后我坐上了那个位子,那时的我早已不是真的我,不过是你们的傀儡罢了。”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我所行之事,你无权置喙,若是你终究看不惯,认不同,那你今日大可真的杀了我。”
“只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今日不杀我,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血迹滴落,四周一片寂静,缠绕在脖颈上的毒蛇依旧不曾放下。
程染说完这些话,很是担心自己给玩脱了,毕竟刚才她看三师兄眼中的杀意真真真切切的,搞不好真的要掐死自己,她此时要是不表现的比对方还狠,谁知道这个神经病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
“既然殿下认为在所行自己之路,那贫僧就拭目以待了。”
三师兄将手收了回来,对于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看都不看一眼,搞的好像被划了一刀的人不是他一样。
气氛沉寂起来,程染慢慢的也发现了点问题,自己虽然用了力气,但是有所控制,按道理来说这一刀不过是划破了表皮而已,但是三师兄这血怎么没完没了的一直流,程染都害怕他会因为这点伤口把全身的血都给流出来。
法照来寻两个人吃午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案发现场,顿时叫了出来:
“三师叔,你这这这这......!”
程染抢先一步,面不改色的开口:
“三师兄磕到了。”
法照: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嗑到脖子了?还是这个伤口?”
程染点了点头:
“嗑倒了,不小心被树枝划了,流了点血。”
法照:你管这么一大滩这叫一点???
法照觉得小师叔在骗自己,然后看向三师叔。
“嗑的。”
容貌昳丽的三师叔一张脸白的更像艳鬼了。
三师兄将伤口处理了之后,他还有别的流程,作为皇成寺的招牌,三师兄一向很是抢手的,这次三师兄皇宫里传了消息,说是皇太后的祭日,让三师兄在皇宫之中做法师,念经十四日超度。
而程染在科举结束之后又迎来了上班高峰期,络绎不绝的学子都前来上香祈福了。
在作弊和做题之中终究是选择了做法。
终于明白求人求己不如求佛了。
科举放榜那日京城内鞭炮声就没有断过。
宋砚礼没有丝毫意外的中了头名,而祝述是二甲第一名,也就是第四名,而第二名是岳麓书院的另一位学子,第三名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男人
一拨又一拨的人都来寻宋砚礼和祝述前去状元楼喝酒,只不过两个人都只去了一次就没有再去了,经过陆鸣吗,也就是那位第二名所言,祝述和宋砚礼当时险些被旁人掳走当新郎官,好不容易摆脱了一回房间,床上躺了个赤条条的美人,把祝述吓的夺门而出。
程染心想,躺错了,要是躺两个赤条条的小倌没准能成。
“说来也有些奇怪,祝兄考的如此好名次,祝尚书反倒是连一卦鞭炮都未曾放,听说连喜钱都没有发,这是何故?”
“不止呢,祝公子这几日都把自己锁在房间内连人也不见,若是被那状元楼里的女子吓到了也不至于这么多日都不出来吧。”
法照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开口,主要祝述不在一旁叽叽喳喳连他都感觉到了不适应。
殿试那日,程染却是没有忘记院长所言,今日晋成帝和宁皇后都会出现,甚至连男主受都会露面吗,说起来程染早已经对男主受的印象模糊到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小时候长的一副胖乎乎的讨喜模样。
这个时候男主受很快就要到外面闯荡江湖了。
程染穿了一身学子装,头上戴了假发,往日光头惯了,冷不丁的有了头发还挺不适应。
只是,还未到皇城旁,只见一队禁卫军气势汹汹的从程染和院长身旁行了过去,程染原本不作他想,只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骤然看到院长别有深意的神情。
她回过神来,心中默念着,开始了。
耳侧的百姓议论纷纷,有着那么几个词语落在了程染的耳中。
城西,尚书房,祝家。
那些嘈杂的声音窃窃私语,明明是极轻极淡,却又好似雷鸣一般,震的程染耳中阵阵作响,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的步伐僵在原地,连呼吸都近乎凝滞了。
那一侧树影之下,缓缓显露出了一个身影,青白流衫外单单拢了一块木刻莲花的坠牌,昳丽艳绝的容貌落了青丝更显风流。
原本在皇宫内诵经念佛的三师兄缓步走了过来。
这么一个人,哪哪都带着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殊色,唯独一双眼睛冷若碎冰。
祝家,祝家。
程染终于明白,为什么院长说让自己不要心软,为什么三师兄会对她失望如此。
程染缓缓的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一遍翻涌着那些她根本未曾思及的事情。
第一次刺杀是在祝家,那日祝家寿宴,宾客满至,她与李凤章是在众多客房内随意选了一间,而那刺客偏偏就寻到了,不仅寻到了,甚至能够在裴昀照的追捕下依旧能够给逃之夭夭,说明他对于祝府的地形极为熟悉。
紫竹林之行,本就是祝述所邀,他曾言,是他小姨与他提及。
程染只觉得荒谬,三年里她连法照都无数次的怀疑猜忌,为此不惜疏远法照,都不曾怀疑过祝述分毫。
程染睁开眼,脑中嗡鸣声还在响着。
“祝述他不知情。”
程染有些艰难且迫切的开口,她想要得到一个她心里的答案。
院长终究是不忍心,斟酌之后想要开口,却被三师兄抢先一步,他说出的话像是沾了酒的刀子,又痛又狠。
“殿下,你真当他一年之前是为了科举上榜才去岳麓书院的?你真的当他对于一次又一次的刺杀丝毫不知情吗?一年之前殿下遭遇刺杀险些丧命,之后祝述去了岳麓书院,殿下当真对于这一切都不曾怀疑吗?”
“殿下如今还以为他不知情吗?”
周遭的喧嚣和吵闹逐渐归于平静,而程染心中翻起的汹涌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她骤然抬起头来,目光死死的,牢牢的盯在三师兄那张艳绝的面容上。
此刻,她对于这么一张脸骤然生出了些恨意来。
一年前,或许更早,他还有院长就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一直以来想要杀自己的,隐藏在自己身边的人是祝家,是祝述,可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告知自己,任凭自己跟祝述的关系越发的亲密,任凭自己付诸所谓的情感交结所谓的朋友,
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掉落在其中。
酝酿着,发酵着,直到今日,彻彻底底的将所有的一切都粉碎掉。
这一切,只为了告诉她,天家无亲,帝王无情。
想要坐在龙椅之上必定只有无边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