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晋鹏迎来了第二个倒霉的下人。急速突袭,飞身扑上,将其压制…… 下人满含屈辱和惊恐的眼泪,抽噎着将所有想要了解的情况告诉了晋鹏。下人叙述了很多事情,前因后果不甚连贯,但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古府陷入了麻烦之中。而这个麻烦着实不小。作为一个商业巨头家族,不仅需要专心致志地经营生意,还需与当地官府保持良好关系,以情动人,以利引诱,这样生意才会稳定长久,交易才会蒸蒸日上。古家自然也不例外。古家之所以在六合县开展如此大规模的生意,部分原因在于与县府的知县及下属官员关系融洽。然而,古家背后最强大的支持者是六合县的县丞刘天逸。这位支持者并非完全是靠金钱购买的,古家家主古六九善于经营,早年以某种手段与刘县丞建立了关系,并且这关系颇为紧密。在官方事务上,刘县丞总是毫不保留地支持古家,正因如此,古家才得以顺风顺水,成为六合县的富商。然而,倚靠的人终究不可能永远依靠,刘县丞也无法永远担任县丞一职。人到一定年纪,晋升空间有限,而且在皇帝洪武时代这个最反感贪污的皇帝治下,担任官职就必须廉洁奉公,以免惹来祸患,最好的选择是辞职回乡。于是,刘县丞辞去了官职。在刘县丞卸任之后,古家并未遇到大问题,毕竟多年来的经营使他们能够自给自足,失去了一个倚靠的背后力量并不会带来太大的冲击。问题出现在随后,应天府很快派来了一位新的县丞,这位姓吕,刚于昨日抵达六合县。按道理,这对古家并不是好消息。古家家主古六九的独子,也就是晋鹏名义上的小舅子,古阳煦,昨日在六合县的金玉楼饮酒作乐,与另一桌客人因争夺最后一间雅座发生争执。尽管对方并未穿官服,但受辱的古阳煦愤怒不已,毫不顾忌地狠踹了对方一脚,结果导致了事端。
这个倒霉的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刚刚上任的六合县县丞吕意智。吕意智感到深深的悲愤,他刚刚上任不久,还没有坐稳,就被一个商户之子踢了一脚。对于一个八品朝廷命官来说,这是何等的耻辱?吕意智作为朝廷命官,当然不能在公开场合与古阳煦发生冲突,官员的体面必须要维持。所以,在被踹之后,吕意智没有说什么,独自一人回到了官驿。等到调查结果出来,确认踢人的是古家的古阳煦,并且古家在六合官场并没有强大的支持者,吕意智派人前来古府传达了消息:虽然殴打朝廷命官是大罪,但我不会抓你的儿子,也不会毁掉你的家门。不过,古家作为六合的首富,现在已经到了尽头,准备好清空家业,因为我会让你古家破产。听到这番传话,古六九大为震惊,迅速询问了古阳煦详细情况,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古六九陷入惊恐之中,他狠狠地打了古阳煦几个巴掌后,匆忙备了一大笔银子和昂贵的礼品,带着古阳煦前去吕意智的官驿,跪在卧室门口请求宽恕。然而,吕意智却将大门紧闭,完全不理会古家父子的请求。他派遣一名老仆人传达信息,要求古家立即关闭六合县内的所有店铺,否则他将亲自逐一查封。这一消息让古家父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们灰心丧气地回到府中,开始努力寻找解决危机的方法。商人的不幸之处在于,如果与朝廷官员建立了良好关系,一切都会顺利,但如果得罪了官员,后果将不堪设想。尽管古家多年来经营有方,但没有强大的背后力量支持,如今危机四伏。下人颤抖着把他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晋鹏,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希望这位有点古怪的姑爷能够放过自己。晋鹏大方地挥了挥手,下人获得了释放,颤抖着泪水奔跑而去。晋鹏叹了口气,经过一整天的街头漫游,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古家竟然卷入了如此巨大的危机。如果古六九找不到解决办法,古家的破产可能指日可待。
同时,晋鹏也有了一些感触。原来在这个时代,金钱并不是万能的,权力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上位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一个富豪轻易破产,权力,果然是一种强大的工具!陷入危机的古家对于晋鹏来说并不是好消息。无论他对古家有何看法,眼下的情况是他还没有足够的准备离开古府,如果古家倒闭,那对于晋鹏来说也将不是好事。目前,古家对于他而言,是一种互相依存的关系。所以古家不能倒!至少在晋鹏能够昂首离开古府,独自创业之前,古家不能够倒闭!想到这一点,晋鹏苦笑了起来。人生的道路常常充满了无奈。尽管他并不喜欢古家,但此刻他并不希望看到古家的崩溃。这个逻辑上的悖论让他感到纠结。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拯救古家于危难之中。如果他能够解决古家的危机,或许古家人会对他刮目相看一些,他在古府的日子也可能会过得更好。毕竟,他已经在古家待了四年,帮助古家度过难关,或许也是对他的一种报答,让他在离开时能够心安理得。晋鹏默默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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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府的前堂里。堂内光线昏暗,两盏红烛在微风中时明时暗。红木太师椅上,古六九一脸颓败,仿佛一日之间衰老了几十岁。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肥胖的身体轻轻颤抖,看起来像一只在狂风暴雨中颤抖的胖鸭子,可怜又滑稽。
冬日的寒风灌入前堂,矮足茶几上的景德镶彩茶盏轻轻颤动,茶盏边缘蓝色花边在微风中摇曳。古六九的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前堂之外,机械地举起茶盏,像行尸走肉般地抿了一口茶水。往日雨前龙井的甘醇清香,如今却变得苦涩无比,恰似他此刻的心情。 “老爷,管家回来了!”一名下人在前堂外禀告。古六九神色一振:“快!快让他进来!” 古府管家迈着沉重的步伐,脸色惶恐地走了进来。还没等古六九发问,古管家颤声说道:“老爷,情况不妙。按您的吩咐,小人在礼单上多加了二千两白银,又再次送去,然而那位吕县丞压根没看,当场撕碎礼单,丢在地上。而且他还……还说……” 古六九脸色苍白地追问:“他……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们古家将历年来的收支帐簿准备好,他怀疑古家多年来存在商税偷漏和虚报,明天他将带着县衙的主簿赵大人、钱捕头,以及一些差役前来,一同核查我们古家的帐簿。如果发现古家确实存在商税偷漏,他将移交给县衙的典史孙大人处理,古家的所有财产……都要被充公没收!”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重重地坐回太师椅上,低声嘟囔:“古家……此番……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