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憬一踏进自家大门,便迎来了“三堂会审”。
慕容夫人端坐正堂,面色铁青。
“你又去见那个易栀了?”
慕容憬顿了顿,目光登时射向母亲身旁的粉衣身影。
“不准吓阿萝!”慕容夫人厉声喝道。
聂萝闻言又往妇人身旁凑的近了些,泫然欲泣道:“姨母,都是阿萝不好,你别怪表哥…”
妇人拍了拍聂萝的手,安慰道:“阿萝别怕,姨母给你做主。你先回去,我同他说。”
聂萝盈盈一拜,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那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慕容憬来到母亲面前诚恳道:“娘,我是去见易栀了。”
“我同你说了多少遍以后不准再见她!”
慕容憬跪下:“娘,孩儿爱慕她,这辈子只有她才能做我的妻子。”
慕容夫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要娶易家的姑娘,娘不反对,易桐易桂哪个都行!为何偏偏就是那个灾星?”
“娘!”慕容憬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您怎么也信?”
妇人猛地一噎,一桩往事浮现于心头。
那是她第一次见易栀的时候。
四岁的女孩直勾勾的盯着她背后,用稚嫩的声音说:“姐姐,你身上在滴水。”
她的头皮险些炸开。
因为就在不久前,她身边的一个侍女就是“失足”落井而丧了命。
这件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慕容家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
思及此处,慕容夫人的声音不自觉的染上了些恐惧。
“总之,这个女人就是不行!你若是执意要娶她,就别怪娘用些别的手段了。”
此言一出,慕容憬便僵在了原地。
“您是什么意思?”他喃喃道,“您要对她做什么?”
慕容夫人给他了一个狠厉的眼神,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好自为之。”
……
这日涂知意一回家,就发现人偶替身不在自己屋里。
掐着隐身诀在院中找了半天,才在柴房里找到了“可怜巴巴”的假易栀。
看着柴房门上的铁链和大锁,涂知意皱了皱眉。
这是又扣了什么大锅在自己头上?
她悄悄用了穿墙术进去,换下替身人偶,蜷起身子坐在角落里,心中思索着今日在一处看的卷宗。
没过一会,柴房门就被打开了。两个家丁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直接押送到了正堂。
老太太,易家大房夫妻,二房夫妻全都在。
甚至连慕容憬和他的母亲也在。
涂知意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易家姑娘,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害得我家阿萝昏迷一下午,几次在鬼门关前徘徊!现在亏得是大夫妙手回春将人救回来了,若是没救回来,定要让你陪葬!”
慕容夫人率先发难。
涂知意皱眉。
替身人偶打聂萝了?
不应该呀!
这种人偶根本不具备攻击能力,就是个受气包啊!
还没等涂知意开口,就听到了大伯的声音。
“慕容夫人,此事想来易栀也不是故意的。女儿家们在湖边嬉笑打闹一时失足也是有可能的。您口口声声说我易家的姑娘歹毒,言辞是否有不妥之处?”
“这分明就是诬陷!”
一个张扬跋扈的声音传来,易家三姑娘易桂直接闯了进来。
“就易栀那个怂包,怎么可能故意推聂萝下水?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就是聂萝故意的,想陷害她,败坏我易家的名声!”
涂知意:“……”
这个三姐还真是…
平时不管怎么窝里斗,关键场合还是能拎的清轻重的。
毕竟易家要是出了个“杀人未遂”的女儿,坏的是整个易家的家风。
那边易桂和慕容夫人没大没小的梗着脖子吵,这边易家一大家子装聋作哑选择性失明。
慕容憬夹在两人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他心中清楚涂知意绝不会做出故意推人落水之事,但听着易桂字字句句针对自己亲生母亲之言,难免怒气上涌,最终还是站在母亲的立场加入了战局。
“够了!”
最终还是老太太出声阻止了这场闹剧。
她浑浊的眼睛注视着跪在堂下的涂知意,缓缓道:“四姑娘,你自己说,你究竟有没有推聂家姑娘?”
涂知意一字一句认真的说:“我没有。”
令人意外的是,慕容夫人并没有继续对涂知意发难,而是将矛头引到了慕容憬身上。
“憬儿,易四姑娘说她没推你表妹,你有何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慕容憬,他震惊的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中尽是恳求。
慕容夫人毫不心软,整个人如同一条准备攻击的毒蛇,五官扭曲可憎。
慕容憬从来没见过如此陌生的母亲。
涂知意也看向他,眼神中并没有什么情绪。
今日聂萝这局做的过于粗糙,她并不担心慕容憬会怀疑自己。
然后她听到慕容憬说:“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她与阿萝争执…将阿萝推下了水。”
这下不仅是涂知意,连易桂都愣住了。
“慕容憬!”易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跟她——”
“别说了!”
涂知意忽然出声,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她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来到慕容憬面前,双眼发红。
“你再说一遍。”
慕容憬低着头不敢看面前少女,想到母亲的威胁之语,只能咬牙道:“我说,众目睽睽之下…”
“啪——”
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慕容夫人见到自家儿子挨打,当场就抬手要向涂知意脸上招呼,没成想却被慕容憬抓住了手腕。
涂知意从脖颈间拉出个玉坠,图样一看就是对玉中的一半。
“你我情谊,到此为止。”
“我也不会再对你表妹手下留情。”
玉坠落地,四分五裂。慕容憬看着少女决绝的眼神,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这玉坠一般被摔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