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涂知意照常来的很早,不过这次府衙中倒是很空旷,大家都没来。
头号大案告破,压在众人心头的巨石消失,大家便都卡点上值了。
涂知意拉开椅子坐下,掀开书册准备销毁证据,却发现昨天她画的画像不见了。
桌子上地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心中直纳闷。
难道是画的太丑,被当做乱涂乱画的涂鸦扫走了?
罢了,扫走也好,反正自己的涂鸦只有自己能认出来,别人就算拿到了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很快这件事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就在这日上午,忽然有个人来投案,说初二那天夜里在沽巷中失手推了一个醉酒之人。
做过笔录指认过现场后,基本可以肯定是过失杀人。
一处众人惊讶之余还在感慨,还好这人来自首了,否则没有任何目击者的情况下想找到凶手简直比登天还难。
洛屿知道这事后,沉默了很久。
到了午休时间,涂知意正准备出去吃饭时突然被许之奇叫住,说屿哥有事找她。
涂知意恋恋不舍的朝食堂方向看了一眼,小嘴撅的老高。
“行了你快去吧,我去食堂帮你们留饭。”许之奇笑道。
涂知意这才高兴起来,一路小跑到洛屿的办公室,想着赶紧说完赶紧吃饭。
一推开门,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洛屿书案背后的书架上,贴着一张纸。
正是昨天她画的画像!
洛屿背对着她靠坐在书案上,抱肘仔细欣赏着这幅“大作”。
涂知意大惊,当即后退准备关门。
“站住。”
洛屿严肃的声音传来,生生止住了她开溜的动作。
“屿哥…叫我什么事啊?”
涂知意干笑着蹭进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来,你过来。”洛屿朝她勾勾手指,然后又敲了敲那幅画:“给我解释一下。”
涂知意吞了吞口水,嘴硬道:“这是什么?”
“在你桌案上找到的,你不知道是什么?”洛屿反问。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涂知意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洛屿也不催她,只是时刻注意着这姑娘的神色。
涂知意心中挣扎良久,久到洛屿还以为她要嘴硬到底了,才听到她开口。
“这是我从证物上看到的凶手样貌。”
洛屿皱了皱眉,理智告诉他这种事情非常荒诞。
他也是从玄极学院出来的,他很清楚,那里没有任何一门课程的内容与眼前这个少女所说的相符。
似乎是看出了洛屿的疑虑,涂知意解释道:“不是在玄极学的,是…天生的。”
“我天生就可以从一件物品上残留的能量中,感知到它的主人的所见所闻。”
洛屿死死盯着涂知意的脸,想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
但眼前少女面色坦然语气平静,实在不像是说假话。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那人推倒了陈强,陈强的后脑砸到了硬物。”
“你怎么知道应该去哪找凶手?”
“我闻到那人身上浓郁的烧烤味了,所以先从距离沽巷最近的烧烤街开始找。我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只找了一条街就碰见他了。”
解释完这个,涂知意才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他了?”
洛屿:“……”
“好啊,屿哥你居然跟踪我?”涂知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
洛屿摸摸鼻子,语气不自然的说:“我们在那吃饭,恰好看到你了。”
完全没提想喊她一起的事情。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全招了。”
涂知意摊手:“你都查到这种地步了,应该已经摸清楚我昨天的行动轨迹了吧?知道我先进了证物室,出来画个图,最后去了烧烤摊。”
“不错。”洛屿点头。
“那我要是不说,嫌疑才更大吧?”
“确实。”洛屿继续点头。
涂知意叹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才开口道:“屿哥,如果以后有…无法推进的案子,可以让我试一试。”
洛屿认真的看着她半晌,才说:“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个能力不要滥用。”
“好。”
……
下值时间一到,涂知意便急不可待的御剑往回赶。
越过重重楼宇,穿过林间山脉,直奔沂河而去。
河边一个修长的男人身影迎风而立,一袭蓝衣衬得他十分贵气。衣摆大袖飘飘,勾勒出男子匀称的身形。
涂知意远远的落了地,抬手打个响指换上“易栀”的衣服,这才欢喜的跑过去抱住了男子的胳膊。
“阿憬!”
感受到胳膊上的重量,慕容憬笑着捋了捋身旁少女额前碎发,问了句:“怎么来得这么晚?”
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他知道涂知意在易家的处境,这么问的意思是: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走错路,耽搁了一会。”涂知意吐吐舌头俏皮道。
慕容憬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调笑道:“路痴成这个样子,还不让我去接你?”
“千万别!”
涂知意连连摆手:“要是让我那两个姐姐看到,我更难出门了。”
慕容憬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他的父亲和易栀的大伯是至交好友,慕容憬幼时家道中落,父亲将他托付到易家寄养了几年。
那时候易栀的大姐还没出嫁,五弟还没出生,易家只有四个姑娘。
前三个都是易家大房所出,也就是易栀大伯的女儿。
二房只有易栀一个女儿。
慕容家那时十分落魄,大房中的三个女儿都瞧不起慕容憬。易栀因为从小不被家中重视,觉得这个小哥哥和自己同病相怜,于是二人便玩到了一处。
谁也没想到,慕容家居然东山再起了。慕容憬的父亲如今是青州刺史,是易栀大伯这个县令的顶头上司。
甚至易家大房这个县令之位,也是借了慕容家的光才得到的。
易栀的两个姐姐悔不当初,连带着看易栀也多添了几分嫌恶。每次看到易栀和慕容憬在一处,事后都要把她往死里欺负。
易栀身上的伤,大都是这么来的。
慕容憬对此也多少知道一些,所以后来每次约易栀出来玩都是偷偷摸摸的,避免被易家人发现,也省得易栀再受折腾。
两人挽着手顺着沂河慢慢往前走,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的极长。微风轻拂岁月静好,好似就这样便能走到天荒地老。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远远的伫立着两个身影。
“你看,你的表哥要被别人抢走了。”男人调笑道。
粉衣女子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齿间咯吱作响。
“为何要带我过来?”她回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眼中带着戒备之色。
“不为何。”男人耸了耸肩,“你就当我无聊,见不得他俩好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
“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