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对于这个表弟，隆三是既爱又怕。当初家里突生变故，他没法子只能借那点子稀薄的血缘求到了姚巧云的跟前。
那时候姚巧云刚生了隆志新，头一遭做妈的她什么都不懂，人仰马翻的，根本脱不开身。
隆三那会还叫姚三金，父母俱亡，独自照顾弟弟妹妹颇有经验，哄得哭闹不止的隆志新乖乖睡去。
时间长了，姚巧云也就接受了这个远房亲戚，平日除了帮忙哄哄孩子，也跟着隆华打打杂。
得的小钱不多，但好歹够姚三金养活弟妹。直到姚巧云隔了三年生第二胎金凤伤了身子，算命的说要取个带金的名字压一压，为了不冲撞，姚三金就成了隆三，连带着改叫舅舅。
说来也怪，自那之后隆家风调雨顺，隆三也跟着有了身价，只是对于这个看着长大的隆家大少爷有些发怵。
小的时候，隆志新对这个会陪自己玩的表哥很喜欢，但是时间长了却觉得这个人油嘴滑舌，满腹算计。关系更是随着隆志新开始接手隆家的生意起变得不纯粹。
一个害怕自己被赶出去，一个忌惮对方觊觎家产。
谁都不说，但谁都知道不一样了。
隆三这会坐在隆志新的对面，腿肚子直打颤。
“对门来北京多久了？”隆志新在私底下已经很久不叫他哥了，只是单纯的谈事。
“有四五个月了，但是开店是这两个月的事儿。”隆三正了正脸色，也明白了他来的意图，立刻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个遍。
隆志新一听就知道那个闹事的瘪三是谁的手笔，眼神里满是嘲讽，看的隆三脖子一缩。
“自从舅舅改了菜谱之后，我们两家一直相安无事，各做各的生意，也挺好的。”
“好什么？”
隆志新重重的扣下茶杯，“隆家什么时候比厨艺输过？这脸丢的还不大吗？”
他从南方回来之后总是反反复复听见爸妈说起沈香香，说到最后只剩叹息。
都不用打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为人子怎么可能不替爸爸出了这口恶气。
“舅舅都没说什么，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况且都快过年了，闹出事来不吉利。”
隆三想着过完年，隆志新就要去南方打理生意，估计没空管这些事，拖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用不着你操心。”隆志新望着对面窗户里的欢声笑语转了转眼珠。
一低头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眼里的情绪尽数藏起。
“今年的账本早点交过来别拖着。新年的东西也赶紧预备着，金凤上学也快回来了。”
“诶，我一直准备着呢，就是有些东西还得舅舅舅母看看，符不符合规矩。”
隆三又恢复了滑不留手的姿态，眼里陪着笑。
“嗯。”隆志新懒得再说话，起身离开。
正在吃饭的沈香香一扭头望见隆三送他从隆家铺子出来，只当是哪个贵客，很快收回了视线。
自从第一场雪落下，北京时不时就会下场雪，天气更是冷的可怕。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沈香香的心神不灵。
随着天气的变化，离过年也已不足一个月。卖年货的铺子已经热闹了起来，沈香香跟着四合院的嫂子们买了些，放在家里的桌子上，看着蛮喜气。
“这是买的年货？”顾明川暂时停了实验，重新开始研究那份文件，回来的时候也早了些。
“嗯，这都是跟着嫂子们买的。”望着东西出神的沈香香慌张的低头算账。
她这段时间除了培养江家两兄弟，其他的时间也打听了一下这地方的习俗。
正常情况下，外出的人都是要回去过年的。军工厂虽然有纪律，但是每年也会让一部分人告假回去。
以目前顾明川的努力程度，过年回家的名单上肯定会有他的名字。作为他的老婆，肯定是要跟着一块回去的。
这就是她害怕的事情。
她是沈香香，又不是沈香香。
之前身边只有一个顾明川，倒也不会露出马脚，可是回去就不一样了，那里有许多原主的故人，知道事情肯定也多。
每每想到这些她都会失神，次数多了顾明川自然会有所察觉，可又问不出什么，只能看见她一包一包买回家的年货。
“嫂子出来大半年了，想家这不是挺正常的嘛。”江文兴咬着江老大送到传达室的卤鸡腿，提沈香香说着好话。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等咱们把这些数据研究清楚，你肯定能回去过年。等回去了嫂子肯定高兴。”
“嗯。”
顾明川埋头研究数据，鸡腿都无法动摇他的心志。
每每看到沈香香的失神，他总是怪自己没用，怪自己不能早点发现文件里的奥秘。
旁人只知道六厂来了两个对数据研究很厉害的新人，却不知道这人也有烦恼。
江文兴连着吃了两个，把手一擦，顺便把饭盒收起来，放在暖炉上温着，扭头扎进椅子里，继续之前的计算。
任修齐虽在一厂，但有时间也会点播一下他们。
“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些数据随机的放在一起试试？反正办法想了一堆，也不在乎在试试了。”江文兴感觉鼻子里还有没散去的肉香，纸上的蝌蚪也香。
顾明川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有点正成？好好算你的，别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这不算着呢吗？”江文兴嘟囔，手里的活没停。
铺子里的沈香香刚教完江家两兄弟识字，正收拾这桌子上的东西。
想让他们有能力管理铺子，识字是必备的技能。
“老板，时候不早了，咱是不是也该打烊了？”江老大算着时间，冬天天黑的早，他们住的不近。
“嗯，你们回去吧。我把这些收完也回去了。”沈香香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走，自己收了东西打着手电慢慢往回走。
走出四道口时，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沈香香紧了紧衣服，扯了扯围巾。
“也不知道顾明川回来没有。”
她慢慢的走着，心里想着过年的事情，有些漫不经心，没注意到就撞了个行人。
“对不起，对不起。”
被撞到的人没理会，走的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