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子和没有进去,而是默默转身回了教室。
第二段自习上,吕渊面无表情,往右挪坐一个位置,不想翟子和离自己那么近。
理科一班出去的人多,进来的人少。
因此空了些位置,也没有老师苛责他不让别人坐他留给喻肖的位置。
算是默许,也算是对成绩好的人的奖励。
他冷眼望着教室里,人们窃窃私语的模样。
监控里传来物理老师的声音,叫人们自觉的学习。
她再次提醒,让所有人这周放月假通知家长开家长会,要好好的谈谈每个人的问题。
接着,她又叫了一个人去办公室。
物理老师一个一个的找人谈心,了解情况并解决出现的问题。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渺小,可自己再渺小,只要能动,就尽己所能去改变班上这糟糕的情形。她不认识自己了都。
她想纠正每个人的问题,试图扭转局面。下午的那节课,她便一个一个叫去办公室了,直至现在,心力交瘁。
吕渊看翟子和坐在段雁池位置上时不时愉悦的笑,“……”望了望第一组倒数第三排那边的和悠然与段雁池,两边是截然相反的状态。
有人欢喜,有人忧。
随后他不再望,翻看着以往喻肖留下的字,那些或鼓励或轻骂自己的话。
吕渊左边的翟子和,很高兴自己做回管荻的同桌。
即使是暂时的,即使管荻还在医务室。他望穿秋水,望管荻的所有物。
那些都是他捡起来,收拾好的东西。
管荻没有拒绝自己搀扶她去医务室,是不是就说明更进一步了,不像之前一样,见了就躲。
只要一步步来,迟早铁杵磨成针,就像高一那段时间一样,会慢慢变得熟络的,他心道。
翟子和不错眼珠的望着管荻的物品,就好像能透过这些东西望见她本人一般,欣喜雀跃。
他想得很好,打定主意接下来的在管荻伤好转的期间照顾她。
他相信持之以恒的力量。
翟子和一直往左望着,他时不时乐着的侧脸,映入和悠然与段雁池的眼帘。
和悠然目之所及,是令她神往的人,也是令她心如刀绞的人,她吞声忍泪,终于不舍的把目光收回来。
段雁池怒火中烧,也收回视线,下一刻视线变得柔软,望她悲痛欲绝的模样,怒不可遏的望一眼翟子和,随后去抱住和悠然。再说不出叫她放弃的话。
知晓她做不到放弃,段雁池轻声道:“……你还有我。我在的,一直都在。”
段雁池看她那么难受,心里煎熬难耐,这场景简直是摧心剖肝,实是不能忍,她心疼和悠然。
不想让她难过,可她太执着,太一意孤行,段雁池没有办法,那便陪着她,至少不让她觉得孤单。
医务室,管荻待着无聊,看着校医的书打发时间。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跟挂水很有缘,她正在挂水。
这次药水是挂在她右边,她左手上正拿着书看。
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校医循声望去,“是哪里不舒服吗?”
校医望着来的人,来人忧心忡忡关切的模样,说他找人。校医心下了然,目下就只有在里间输液的管荻一个人。
鉴于上次校医见了管荻、翟子和与和悠然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校医选择不关门后,就再也没让来看病的人在外间待过,除非是来的人很多,不得不用到外间。
因而校医现在首选的输液地点都是里间。里间不大会再出现尴尬的场景。
校医听来人说:“管荻,她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不过,她正在里间输液。”校医越来迷惑到底有几个追求者,不过想想,大美女有很多人追,也很正常。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不会打扰到她吧?”
“能去。打扰不打扰这我倒是不清楚,就是她现在在看书。”
“这样啊……”
校医看他在做心理准备,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模样惹得人觉得可爱好笑,“你自己拿主意。我先忙了。”在电脑上不停打字。
“好的,谢谢医生。”
不一会儿,管荻所在的里间的门被敲响。
里间有好几张用床帘隔开的床,管荻在靠窗的位置。她抬眼朝左边门那里望去。请人进来。
门外的人一听见,心里紧张的不行,拧门把手的手都在颤动。
心切又蹙眉,胸膛接连快速地一上一下,咔哒一声,门一开,仿佛是打开通往管荻世界的大门,令他欣喜万分。
“……”管荻一见来人,面上平静,心湖里泛起涟漪。她认出来这人是谁。
管荻背靠着床。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管荻疑惑地笑问。
她脑子里的思绪流转不停,先就在心里给这人道歉,对不起了。
来人见管荻放下手里的书,心还忐忑,“对不起啊。”
“……”这话是管荻想跟他说的,但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看上去天真,烂漫,动人。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那心脏砰砰砰的,有力跳动的声音,一声不漏的入了管荻的耳朵。
“我怕——”打扰到你。
“你要不要走近一点,我听不太清你说话的声音。”管荻情真意切的望他,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要好好与他进行一番正式攀谈的模样。
“好。”他一步步走近,心脏狂跳,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对管荻的印象极其的好,更想要靠近了,“那我坐这里可以吗。如果你觉得不适的话请一定告诉我。”根本不是传言中的那样生人勿近,看来还是得亲自去了解一个人。
他这后一句话意图太明显,明明可以说坐这里应该能听得很清楚之类的。
管荻听来却仿佛在说——如果你不喜欢我请一定告诉我。
但管荻对此没说什么。
他坐在管荻左手边的陪护凳子上,见管荻点点头说没关系你坐吧,他很是欢心。
这么近的距离,应该能听得清了吧,他心道。
他正要说明什么,“我是——”
管荻再次岔开话题,望他,笑着抢道:“你的声音好好听啊。”
他声音是真的好听,她相信听过的人,听了就不会忘记。
“你以后会做播音演员吗?你独一无二的声线,我相信很多人会喜欢,极具辨识度的美人音会吸引很多人的,而且还那么温柔,我就很喜欢。”
管荻全神贯注望着他,温声细语的腔调,令人怎么听怎么舒适。
他望管荻的眼里满是星星,从未断过。任谁看,都看得出来。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会心一笑,“是吗……谢谢,我……”心里狂喜,狂喜到词穷,无措的不知该说什么。
他羞涩腼腆的避开管荻温柔的目光与她的笑脸,尽管不想错过,可那目光炽热,那笑脸喜人,再看下去,他的心脏会受不了的。
他不知道,他那上扬的嘴角就压不下来。根本就掩饰不住他内心所想。
管荻心里闪过一瞬的不忍,她一眼能看透的不止是眼前的这人,还有一个喻肖……那不忍真的只是一瞬,她毅然决然,这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他望见管荻放在床头的书,“你是不是很无聊啊?要不我给你讲讲有趣的事,给你解解乏。”
管荻一笑:“好啊。”
笑靥如花,迷人眼。
“…………那、那、那,”他喉头攒动,手攥成拳,心脏真受不了了,“我给你讲我,讲我,我、我以前的事吧。”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他听来柔声细语,那么令人神往,“等我想想,我想想讲什么,你你你,别介意哈,我我我………”
他想说自己一紧张就结巴,不过,是面对喜欢的人才会紧张得结巴,其他紧张的时候从没有过。
但他一时说不出口自己的喜欢,想着循序渐进,不能一上来就吓到人。
“你不要滥用你的美人音,好吗?我都听不到好听的声音啦。”管荻略微的嗔怒,眼含笑意,一脸的温柔,“那你先想,我等你讲。”
他早已面红耳赤,此时潮红的脸,羞涩不已,“嗯,嗯,我想想,我想想……”
管荻就这么温柔地笑望着他。等待着。
好一会儿,他终于冷静了些,于是自信满满的讲着他以前的事情。而管荻安静的听着,偶尔开心的好奇的附和两句。
两人说说笑笑,氛围欢快,他逐渐地不是很紧张了。
良久。
下第二段自习的铃声响起,管荻见他突然想起什么的模样,看他极其的不舍,道:“你怎么了?”
欢快的氛围令人忘我,忘记了时间。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他站起身垂眸说:“我得走了,你——”
管荻望他,不解地抢道:“那你还会来吗?”
管荻没给他回答的时间,接着不舍地说:“谢谢你,今晚,我很开心。我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真的很谢谢你。”
如同在说他不会来了,所以赶紧道谢,怕再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似的。也如同是在说她的难过给他听,听得人心疼。
“……”他听得难受。
“你有事儿的话就先去忙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再见。”随后管荻不再望他,脸上透出隐隐的不舍的悲伤。
再见两字,说得像是人会一去不复返般诀别,给人一种会天人永隔的伤悲。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视线从管荻脸上挪回来,“再见。那我……先走了。”
他步伐拖沓,走得艰难,咔哒一声,他开门,转过身来,望着拿着书洋装看的管荻道:“我还会来的。等我!”之后跑掉,活像是再待下一瞬,就再也走不了了般。
管荻的话紧随其后,提声笑道:“好!我等你!”
相信这声音足够令人听得清晰。
下一瞬,管荻敛声收笑,平静从容,视线从关上的门那里收回来,看向拿着的书,默读着上面的内容。
没两分钟,门又响起,管荻还以为是他回来了。叫人进来。
来人是翟子和,见他有些汗淋淋且喘气,应是跑着来的,看上去他不太高兴,虽然掩饰着。
翟子和一开门,望见管荻脸上温柔的笑随即便散去,心里不舒服,自己不是她希望见到的人。他刚才没看错,那跑着从医务室离开的一人。
翟子和担忧,还没待开口,就听管荻平静地道:“你如果没事的话,不要打扰我看书,我需要安静的环境来修养。”
言外之意就是你赶紧离开。
“……”翟子和热着的心凉了一半,“我有事!”
管荻看都没看他,“你说。”
“我来要你还我人情。两次。”翟子和进来室内,站在门口,见管荻眉头一皱,似在说自己是个麻烦,“……”他硬着头皮,说:“第一次,在你养腿直至养好的期间,由我来照顾你,就算你还我的人情。”
管荻:“……不行,我有人照顾。你换一个——”
“谁?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吗?”他急切地上前,飞速问道。
“……这你不用管。你再想想,总之我不用你照顾。”管荻把头瞥向右边,还两次,记得倒是清楚。
管荻一时糊涂,刚才就应该说不是自己求他帮忙的,管他这话听起来像不像是人能说出来的。
无情便无情,有什么所谓。
她后悔。原本只是自己想着不欠他的,就还了人情罢了。
可这上赶着来要人还人情,那就是另一番滋味,她想耍赖抵账。
翟子和怎会看不出来的管荻想什么,好歹同过桌,且她现在还是个伤号。
管荻受不得疼,一疼,脑子就不怎么灵光,注意力几乎都在在意着她自己的疼。
“不用想了,我就只要求这个,由我照顾你!就这么定了。”于是翟子和扬长而去。
风太大,他听不见管荻的任何话。
管荻:“……”
感觉翟子和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应该说,是她从来都不曾真正的了解过。
校医看着翟子和出来,与前一个来的人一样,是带着喜悦离开的。
校医快看不懂,这一个二个的,怎么都开心着出去。没说开心不好,校医是觉得好奇。
随后,校医听见铃响,是管荻的药水输完了。便去往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