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在李宅门前大宣其道的时候,李家其他人,也都各自忙碌着其他筹备事宜:
李家大郎李智则带了两名护卫,前去市集购置农具、粮种、粮食等流民们开垦荒地,安身立命必须的物资去了。
李家二郎李信和三郎李仁,则是带了人,想去郡城和宛县周围,寻找有无合适匠人,想要雇佣几名,前往复阳县,准备开荒工具、营寨搭建等事宜了。
李家仆人则是跑到郡城各处,大肆宣传李家收纳流民之事去了,既然要做,当然就得往大了做。
李勇也没闲着,先是找到了韩暨,把自己修建营寨,收纳流民的想法告诉了他,并请他现在就去复阳相助李家。并表示自己定在一月之内,除掉其血仇之人陈茂。
韩暨听闻李勇竟有如此仁德之心,李家主也愿极力促成这仁德之举,李勇又这般态度诚恳地邀请自己,足见其对自己的重视。而且,报仇之事也承诺在一月之内完成,自己也没了后顾之忧,便欣然接受了李勇的邀请。
只是,韩暨还是向李勇表明,自己杀父之仇得报之日,才是自己对李勇的认主之时,不然杀父之仇在心中萦绕,自己实难心安。
但韩暨也再次表示,如若李勇言必行、行必果,那自己也不改最初承诺,将与李勇为奴为婢,牵马坠蹬,此生不悔。
直至此时,李勇才知道,原来这韩暨,延熹二年(公元159年)生人,算算今年十九岁,其父亲临死之际,给取了表字:公至。
李勇带着韩暨,想去太守府寻张机,想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医师推荐,想挖两个去复阳县,这人一多,各种病症就多,特别像李家这种情况,吸引来的,大多必然是流民。
可来到太守府一打听,才知道主簿张机今日前往涅阳县了。
李勇无奈,只好带了韩暨先回李宅。
突然,李勇想起,张机老家就是涅阳县,而且其师傅张伯祖也是涅阳县很有名气的医师,据史料记载,这张伯祖行医救人很是心善,对穷苦百姓,往往是少收钱,甚至不收钱。如此心善的老师,手下应该不止张仲景一个医术了得,还同样心善的徒弟才是。李勇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有操作空间!”
匆匆将韩暨交给父亲,并叮嘱了一番:
“韩暨乃是有才之人,请父亲量才用之。”
李勇没把话说死,毕竟总共也就打了两三次交道,具体,还是让父亲自己评估着用吧。然后,李勇又把想要前往涅阳县,寻张机师父张伯祖,意图延请医师的想法告诉了李尚。
李尚本来是打算看看有多少流民打算前往复阳县,统计完里面有没有合适匠人或者医师之流,再做其他打算。不过想着,自己的豪言壮语已经发出去了,估计会到复阳县求活路的人,也不会太少,未雨绸缪,让李勇跑一趟涅阳县,先摸摸情况,倒也可以。
随即,李尚遣了一名随从,同行护卫李勇,二人便各驾一马,往涅阳县去了。
李勇二人轻骑疾行,于申时便到了涅阳县,稍作一番打听,李勇便寻到了张伯祖住处。拴好马,李勇刚通完姓名,一名精神矍铄的中年医师便笑声爽朗的迎了出来,李勇愣神当场。
只听那中年医师笑道:
“小友可是,复阳李家李勇?”
李勇赶忙深揖一礼,回道:
“不敢劳先生挂齿,小子正是复阳李勇,还未请教长者如何称呼?”
“小友无需自谦。老夫张伯祖,正是那张机之师,听我那徒儿言说,小友年齿虽小,可仁善之心甚重,更是精于药理。老夫闻听小友之事,早已是神交久矣。”
张伯祖邀了李勇二人进到堂内,又对李勇义救黄叙、公布伤寒救治之法的仁义之举大加赞赏了一番,然后才问及李勇此来为何?
李勇见张伯祖这般认同仁善之举,心自暗喜,便径直将李家欲要收纳流民之意,谦逊的表达了一番,并表示希望张伯祖介绍一二稍有技艺的医师,助力李家收纳流民。
张伯祖听完,也是伫立当场,彻底被李勇及李家的仁德之举给惊呆了。
仗义出手,救黄叙一人易;毫不藏私,交出自己对伤寒之症的治疗之法难;愿意散尽家财,也要救助流民,给所有投靠之人活命机会,这事难如登天呀。
张伯祖,听完,陷入了沉思。
李勇见状,寻思着,看样子,这种事情,还是不太好弄。毕竟这年头,做医师可比应聘县衙吏卒这些公务员更吃香、更挣钱、更受人尊敬。遑论自己这,除了仁德的名头,其他都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还未等李勇继续胡思乱想,就听张伯祖郑重其事的说道:
“若小友能替老夫这一家子,在复阳寻得一落脚之地,老夫愿举家迁往复阳,助此仁善之举。”
这下,换李勇懵逼了,心道:
“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我就想问您要个徒弟,您竟然亲自上。”
不过李勇还是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赶忙说道:
“该当如此。先生但有所需,李家上下定当竭力。只是,您若离了这涅阳,这边……”
“无碍。我徒儿当中,尚有几名成才,且大多是涅阳人,有他们救治地方,涅阳当不会有人太过介意老夫在或者不在的。”
李勇自然知道张伯祖是说得轻松了,不过他若真坚定决心要走,倒也不是太难。便回道:
“如此,小子便先行谢过先生。只是今日时辰已晚,我等二人,只怕还要滞留涅阳一晚,待到明日,我回禀父亲,定遣人来寻先生,待先生收拾停当,也好沿路护卫到复阳县。”
张伯祖闻言,自无不可,便安排了李勇及其随行护卫的住处。各自散去,自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
李勇回到南阳郡李宅的时候,发现父亲李尚,虽精神亢奋,却掩饰不住的疲惫,看样子,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使得他,还是有些超出预料的忙碌。
原来,经过昨日和今日两天时间的发酵,李家要收留难民的事情已经彻底散播了出去。离得近的,比如南阳郡城内的、宛县及周边乡里村庄的,快活不下去的本地赤贫家庭,或者外来流民,都纷纷前来登记投靠,表示要前往复阳县,请李家主收留。
其实,目前的东汉虽已疲态尽现,但南阳这龙兴之地,整体还是不错的。只是近年,被那南阳太守张忠压榨太过,本地士族、豪强,为了找回自己在太守张忠那里花费的损失,纷纷将手伸向了更底层的普通老百姓,致使南阳郡内,还是有不少乡民被逼得快活不下去了。
东汉时期,为增加财政收入,朝廷把无主的荒地、苑囿以及山林川泽租借给流民进行生产,农民在最初几年可以享受免除田赋(田租、算赋和口赋)的待遇,只是徭役还是不免除的。等三四年,荒地变成熟地,就要向朝廷缴纳正常的赋税了。
所以,南阳失了田地的,或者虽还有薄田,可也被赋税逼得快活不下去的,都会考虑李家开出的条件:成为李家的附庸或者仆人,按李家派下的活计,完成每日工作,无论收成如何,李家需要保障大家的基本活命条件。
当然,只要还有条件生活下去的,是不会去投靠李家的,毕竟再苦再累,自己是自由身。可投靠李家,虽然能活命,可终生都是李家人,终是不得自由。
就这样的条件,李家两天时间也统计有百余户,近五百人的投靠登记,而这其中,竟也有几名会些工匠活计的人。所以,此时的李尚是痛苦并快乐的。
韩暨确有才略,李尚简单问对后,就发现了。昨日已经让三个儿子,带了应招而来的几个匠人,带着韩暨,先一步回了复阳县,提前筹备安置人员事宜去了。
南阳一应事物,处理的也差不多了,次日一早,李尚便带着家丁护卫,领着近五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复阳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