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夫子死了,那个曾经收留、帮助、指点白愁飞和王小石的沃夫子,死在了被王小石不小心放出来的关七手上。
听说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联手在三合楼抓捕关七,关键时刻关七却被人给放走了。
沈知意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悠扬婉转的琴声停住,沈知意吩咐翠桃:“翠桃,去准备一下,我去送夫子一程。”
沈知意再次踏进那条小巷,远远便见到沃夫子家门口挂着的白灯笼。她让翠桃在巷子外等着,她一个人进去上炷香就回府。
茶花婆婆独坐在院子里,神情哀戚。温柔跪坐在堂屋前,为夫子烧纸钱,她脸上也满是泪水,但一直强忍着没哭出声。
沈知意走上前,为夫子上了一炷香。
松柏枝燃烧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看着眼前的棺椁,沈知意只觉得心中好似堵了一道墙。
她来到每个世界只会获得大致剧情,知道男女主和攻略对象的一些信息,她知道剧情大节点,却不了解其中的细节。
比如说,她其实知道沃夫子会死,但是她不知道沃夫子的死因,剧情只写了沃夫子之死,让王小石与白愁飞的思想发生了分歧。
沈知意也见过沃夫子几次,他身上总带着一股儒雅之气,为人又很开朗,对她们这些小辈很和蔼,总会为她们指点迷津。
小年那天,他还特地给她们送了他自己酿的酒。还有茶花婆婆,她也吃过婆婆做的烧饼,很好吃。
转头看了一眼在院中暗自垂泪的茶花婆婆,沈知意隐在衣袖之下的手死死攥紧,为什么?为什么像夫子和婆婆这么好的人临了却不得善终?
沈知意跪坐到温柔身边,和她一起往火盆中扔进几张纸钱,沈知意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问:“杀害沃夫子的凶手,现在抓到了吗?”
温柔吸了吸鼻子,回答:“小石头和大白菜他们去抓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事。”
沈知意知道他们目前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轻声安慰:“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温柔沉重地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夫子怎么死的吗?”
温柔的眼泪又再次泛滥,她哭着向沈知意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沈知意听完陷入一阵沉默。
关七当街乱杀无辜,沃夫子只身一人提枪单挑关七,最后却死在了自己的长枪之下。关七武功盖世,岂是夫子一人能抵挡的?可他还是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打不过关七吗?他知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圣人的情怀与慈悲。
那她呢?她该如何做?
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获得任务目标的爱。可是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啊!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鲜活,她没办法把他们当做游戏里的npc,她每次都是沉浸在自己的身份里,真心实意和每个人物相处。
想到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接收到的剧情…故事的结局,温柔失踪、王小石浪迹天涯,其他人无一生还,想到白愁飞他们最后惨死的结局,她心里就隐隐作痛。
她没办法坦然接受众人的结局,她要为他们改写结局!她也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不相信剧情铁律,她只信人定胜天!
凭什么每个人都必须走向故事为他们写下的结局?她不接受!
沈知意回过神后,准备起身离开,刚到门口就看到王小石抱着一个女子跑了回来,白愁飞在他身后,脸上带着落寞。
王小石匆匆擦肩而过,巷子里只剩沈知意与白愁飞相对而站。
白愁飞看到沈知意,脸上落寞的神色消散不少,带上了一丝惊喜和开心。
“知意,你这两天还好吗?”白愁飞激动地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想要握住沈知意的手,却不想对方后退半步躲了过去。他的手在半空停留了一瞬,而后讪讪放下。
“我很好,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沈知意微微福身示意,离开了巷子。
到了巷子口,沈知意回望了一眼,那道身影还伫立在原地。
沈知意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但是她现在不知道如何面对白愁飞,她看到他,就会想起他的结局——背弃本心,最终从高楼一跃而下,自杀身亡。
他后面到底会经历些什么?才会让他这么骄傲的人走向极端,选择自杀了断自己?
—
沈知意沐浴后,便让翠桃等人下去休息,一个人坐在镜台前,细细擦拭着头发。
一团黑影从窗户闪了进来,沈知意立马拿起桌上的簪子,想要呼唤翠桃,却被来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知意,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是白愁飞,沈知意手中的簪子落到了地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愁飞身上带着一股酒味。沈知意拉开他的手,转过身去,才发现他居然哭了。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他的脸像抹了胭脂一样,圆圆的泪珠在他眼里打转,他委屈地看着她,说:“知意,我错了。”
“我已经没在生气了。”沈知意轻抚白愁飞的脸颊,他眼里的泪瞬间滴落在她指尖,滚烫得她心里有些疼痛。
沈知意声音很轻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你夜闯相府。”
“我和小石头吵架了。知意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
白愁飞顺着沈知意来到桌旁坐下,带着困顿不解地继续说:“我杀了关七,但也打伤了朱小腰。可我只是想为夫子报仇,我也没有想过要杀朱小腰,小石头却说我这样与关七没什么两样。知意,你说真的是我错了吗?”
沈知意倒了杯茶递给白愁飞喝下,说:“你没错。你也说了你没想过伤害无辜的人,想为夫子报仇没有错。小石头放关七一条活路,那是他的选择,不是你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有他的,你有你的,大家都不应该干涉对方的选择。”
“你说的对,即使当时有一百个人拦在我面前,我都会为夫子报仇,绝不会改变这个选择。”
沈知意摸了摸白愁飞的头,“还有呢?你来找我绝不止因为这一件事吧?”
白愁飞垂下头,声音有些低落,“婆婆离开京城了,我没去送她…”
沈知意知道白愁飞心思重,容易想太多,但又重感情,他只是害怕离别。于是安慰道:“人生就是这样,总有离别之时,既然我们无法轻离别,那就更应该重相聚、重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