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若是汗王知晓我来将军营帐了，会不会杀了你我？”孟劫安故意问道。
“那我便让今日知晓你来的人半步都踏不出本王的部落。”哈赫尔给了守在门外的侍卫一个眼神，那侍卫便匆匆跑走了。
孟劫安低了低眼，心中不免恐慌了起来，他的一个眼神，便能杀死许多人。
“送王后回本王的别殿，好生看护。”
说罢，哈赫尔便出发了。
孟劫安想要再在这个营帐内多待一些，搜查一些其他的信息，但是哈赫尔前脚刚出去，后脚他的侍卫便对她躬身说道，“王后殿下，您请随我行至亲王别殿吧。”
哈赫尔一向多疑，即便是长公主，他也断然不会少了猜忌。他甚至都不曾过问她是如何逃出来的，想必即使是汗王真的派她来陷害哈赫尔，他也定能将此局玩弄于股掌之中。
然而孟劫安能够回忆到的，便是那哈勒塔摩什每次见了哈赫尔后，都便回到行宫家暴长公主，她身上的淤青多得难以计数，若不是死了，这些淤青何以化解。
“中原那群人为何要与本汗作对？本汗如何不曾知晓我族竟有什么土匪？便是有又怎样？在本汗的领土，吃本汗的，用本汗的，住本汗的，却还不曾知晓珍惜！王后，你说，这些中原人，该不该死？”
哈勒塔摩什汗王阴森的面容浮现在孟劫安的眼前，犹如寒窖带霜的泥沼。
长公主的乌黑的长发，自来到这哈勒部落，便是只有一个作用————被哈勒塔摩什汗王以手拽去，另一手朝她皎白的面庞扇去。
而长公主只是面无表情的，整理好散乱的发髻，肃穆地站着，从不将头低下去。
孟劫安将闭上的双眼睁开来，对那侍卫点点头，便出了营帐了。
她走至帐外，向四周张望去，对这片陌生的区域以目光探索着，但却只在一处角隅停滞了几秒，翕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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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哈勒边境由哈赫尔率领的军队败北的噩耗传来，营中鸣金之声响彻，余音不绝。
孟劫安坐在别殿内，等候着新的消息。
“王后殿下，请用茶。”一婢女进入帐中，托举着一盘茶水，放置在了她身前的桌子上，便退下了。
“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殿内的婢女都纷纷撤了出去后，孟劫安将那茶盏的杯盖掀起，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她仔细读了那密信，那纸上并未有许多信息，寥寥几字：哈勒军兵大败，中原人破。
她泯然地扬了扬唇，一切如她计谋。
孟劫安将那密函扔回了茶盏，将滚烫的茶水倒在了其中，那薄薄的草纸瞬间消融了。
她忍不住想起哈勒塔摩什汗王对长公主的暴力，她心中满是愤懑。
嗤笑一声，哈勒塔摩什汗王，怎会有山匪？自然是你的王弟哈赫尔故意派来挑起争端的。
中原人不懂得珍惜，可是哈勒塔摩什汗王你也不曾懂得珍惜助你上位的中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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骝马扬蹄奔过漠北之土，几日几夜，漫天的黄沙纷纷扰扰，败北的沙场月色格外凄寒。
然而徐徐走在月光下的哈赫尔以及身后率领的将士，神色却并不分外忧郁，反倒是因为月色的明亮，平添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身后，便是破碎的铁甲乱地。漆黑一片里，看不清的人头攒动，静止在遥远的漠北边缘。
如此，哈赫尔便头戴丧冠，一路步入了哈勒塔摩什汗王的行宫内。
臣子皆着素服，跪在了殿前。
丧冠素服，便是大败后哈勒族的战败之礼。
“哈赫尔————本汗如此信任你，而此次出师不功，大败中原！这一战，最为重者，本汗委之于你，却令本汗大失所望！汝以何颜面对列祖列宗？！以何颜面对我哈勒子民？！”
哈勒塔摩什汗王急郁得站起身来，指着跪在地上的哈赫尔大骂，将桌案上中原人赏赐的玉玺重重地摔了下去，裂开了。
他失策了，本以为哈赫尔将会把这一仗打得顺利完美，如同他的心腹巴尔图尔将军一般，将与中原之战，皆大获全胜。
哈勒塔摩什汗王原本计谋着，待哈赫尔凯旋之时，便出其不意地以破坏两族边境和平之罪名安在他的项上。得意的哈赫尔将军王便会如瓮中之鳖，为他人做嫁衣。
若哈赫尔此前一直算计的是谋逆，让自己的心腹巴尔图尔连连大胜。可哈赫尔此时却大败了。让庙堂之上的人皆惊，不想他这一战，竟让自己大失所望。哈勒塔摩什汗王若是此时以战败之罪将他除掉，只能引得军心大乱，后续与中原的战争，便定会军心涣散，而他手下的将军，只能迫使他的王位更加危如累卵。
哈勒塔摩什汗王气得闭上了双眼，“天杀的哈赫尔————”
他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公然在帐中破口大骂哈赫尔。
而哈赫尔却异常地笑了一笑，原本叩首着，此时直起了腰身，徐徐站了起来，笑对着哈勒塔摩什汗王。
众臣皆惊，哈勒塔摩什汗王也不禁诧异住了，这哈赫尔如此怪异诡行，不忍地向后退了一步，指着他的鼻子吼道，“哈赫尔！你竟如此蔑视本汗与我哈勒王朝！应当削爵革职严惩！”
哈赫尔敛起了最后一抹微笑，幽幽地转过身去，开口说道，“确实应该革去本王的亲王之位了，因为我想要的，是汗王之位。”
他将走至殿口，身后的哈勒塔摩什汗王盛怒，朝殿门大吼道，“给本汗拦住他！”
殿口的侍卫欲要拦住，却抢先一刻被哈赫尔的手下士兵全部斩杀了，顿时整个行宫皆被哈赫尔的人给包围了，行宫的一些侍卫不战而降，有些则被当即杀戮了，只给哈赫尔一人让出了一条笔直的道路。
哈勒塔摩什汗王推着跪在龙椅下的大臣们前去对战，但这些大臣们清楚得很，出去便只有一死。哈勒塔摩什汗王会的、不会的心狠手辣，哈赫尔都会。
哈赫尔一路上嘴角带笑，两旁尽是互相残杀的侍卫们，刀光剑影，不时有血溅出。
他走至行宫城门前，抽出了匣子里的长刀，而那刀上的血仍未干掉。
城外不远之处影影绰绰，已然如森如林，是中原军兵临城下，如作一团黑云，逼压哈勒宫城。
“哈勒为我几十余年友善共待，遣国之重臣赴之以交好，然哈勒一族无故败两国之好，山匪猖獗我中原边境之地，彼悍然不顾，反以重兵欺压。今日一战，以我中原大胜，本计和平商办，然方自亲王铁谕始知，哈勒塔摩什汗王任意鸱张，专行诡计，无故戕戮我国重臣数名。其衅开自彼，公论昭然。实已仁至义尽，特遣我军即可迎头痛击，悉数歼灭，随亲王之兵，攻汗王之城。将此通谕知之。钦此————”
那中原军队领头的在哈勒城门下宣读诏书，仿佛在此黑夜里，整片漠北都是中原人口谕之声。
哈赫尔眼神佞戾，盯着不远处的哈勒行宫，面上浮现一丝微笑。
“孟劫安，你果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