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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打哑谜(1 / 1)


冯旭晖早早地来到办公室,吹着口哨,拎着铁桶去走廊当头打水搞卫生。打水回来,发现肖锦汉书记办公室的门开了。在门口喊了一句,肖书记出差回来了。肖书记正在整理换上来的工作服,对冯旭晖说,小冯早呀,我刚刚回,给你们带了些小吃。接着转身从办公桌的包里掏出来四包平遥牛肉干,他们三个人的一并带过去。谢谢肖书记了。

冯旭晖从半开的门缝,看到一个女人对窗户梳头发。从门缝的视线是看不到的,是窗户玻璃折射过来的。冯旭晖接了牛肉干,道了谢,就回隔壁办公室去了。这个女人的背影,好像是小月。冯旭晖想起来,有几次陪同总公司办公室刘主任吃饭,肖书记曾经带小月来一起吃饭的,理由是小月的酒量特别好。

小月是一个美女,有一次工资套改加夜班时,她带着儿子来了,冯旭晖才知道,她儿子都上学了。前一个晚上,冯旭晖看财务科一个打篮球的哥们跟小月打得火热,还以为这哥们在追求小月,以为小月还没结婚呢。看到她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着实大吃了一惊,同时也为那哥们不解。因为,那哥们高高大大、漂漂亮亮的,不应该会找一个这样已婚带孩子的女人吧。

果然,据说那哥们的父亲找到铁运中心来了,肖锦汉书记接待的。一段时间,那哥们不在篮球场上,一问,被借调到总公司财务处到外面催款去了。

冯旭晖到了铁运中心大院上班,才知道小月是离婚女人。在肖书记生病住院的时候,也曾看见她在病房迎来送往。在一次喝酒聊天中,肖书记聊起过这个女人,似乎是劝小月为了孩子,将就着过什么的。而肖书记或许是借酒浇愁,喝高了,竟然哭了起来。

冯旭晖觉得不该看到这些,领导是用来尊敬的,在台上发指示,在办公室发号施令的。那些生活中的小节,尤其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是不利于领导形象的。对于这些,冯旭晖一般选择避开,或者视若无睹。但是,越是想躲开的事,反而越是送到他的眼皮底下,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肖书记过到冯旭晖办公室来了,问了一些这几天的运输生产情况,以及近期的通讯报道工作情况。冯旭晖放下正在拖地的拖把,一本正经地汇报起来。隔壁有脚步声响起,女人的高跟鞋声音,往楼下走了。冯旭晖尽量把汇报说得专注详尽些,从各站段队送来的信息看,职工更加关注厂里的精简人员情况,担心自己被下岗。对于什么大河有水小河才不会干的大道理,并不关心,觉得那是领导的事。

“小冯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什么专业?”

“哦,我只是中技生,后来考电大学的劳动人事管理专业,也算是文科类吧。”面对肖书记的问话,冯旭晖起先有些不解,后来想起前不久新进的大学生小梁,是作古正经的科班出身,在肖锦汉书记口里的“全日制”的大学生,意在说明与“五大生”的差别。

冯旭晖顿时觉得矮了一大截,把眼睛移开望向窗外。他不知道肖书记为什么要这么问,因为这些个人简历在聘干到党办的时候,肖书记都摸清楚了的,肖书记不会那么健忘吧?而且,对冯旭晖来说,最怕的就是提及学历,实在是羞于说起的。不过,肖书记说过,英雄不问出处,学历只是参考,关键是看能力,相马不如赛马。因而,冯旭晖在肖书记手下干得很欢。当然,肖书记是一个伯乐式的人,冯旭晖就是他相中的千里马。三年后,果然显示出不一般的能力,铁运中心的通讯报道连续高居前三,冯旭晖个人的名字,从厂报第一版到第四版版版都有。而且,市级报刊、冶金运输行业报纸也小有收获。

不管工作业绩怎么好,肖锦汉的那句关于学历的问话,似乎潜藏着某种暗示,甚至是威胁。那就是,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说领导的事情。否则,你就给我滚蛋。肖锦汉的这种“敲打”很巧妙,冯旭晖由于也没有看清楚什么,自然也不能去说什么。

况且,很多人都说,肖锦汉是冯旭晖生命中的“贵人”。说起这些渊源,琳姐有一次说了一嘴,应该是他们这些知青的老乡情结。肖锦汉修铁路在冯旭晖的家乡,得到了当地姑娘的关怀,因而有感情。这让冯旭晖想起姐夫来找肖锦汉时的情景,作为一介农民,在肖锦汉这样的与县太爷一样的“大官”面前,从从容容。相反,肖锦汉反而显得低三下四。在别人看来,肖锦汉谦虚谨慎,对老乡关怀备至。如今想来,肖锦汉与姐夫应该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

冯旭晖不会做“不义”的事情。但是,他心目中完美无缺的肖锦汉,从此不再完美,内心产生了一丝难过。他感觉,这世界在悄然变化,变得不再纯粹。他不知道是所处的环境在变化,还是这个社会本身在变化。在工厂站工区的时候,老师傅们每天把女人那些器官挂在嘴巴上,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粗人,而且作为“半边户”,老婆不在身边,似乎可以理解。在工务段机关的时候,袁新辉跟琳姐关系暧昧,据说是师兄章建云因为工伤,伤及命根子,满足不了女人。而这个肖锦汉,又算得了什么呢?

女人,冯旭晖想起了小曼姐纱厂的那一夜。心里居然还会怦怦然。他自然会想起廖红的那一响亮的耳光,把他的自信、尊严,全部打跑了。这就应了父亲那句话“你这个样子,就找不到对象。”

到了年末,总公司部门开始了大检查。好在冯旭晖一直在记录本上做得扎实,因而不慌不忙。在总公司办公室主任问及党代会筹备工作时,肖锦汉汇报说,一切准备就绪,只能开会了。总公司办公室刘主任说,如今能写点像样的材料的人真难找,改稿子改得头都疼。

肖书记兹溜一口小酒,不无得意地说,高手在民间,你老是高高在上,眼睛望天,怎么淘得到好货呀。

肖书记说这话时,眼睛瞄向了冯旭晖,又补充说,写来的材料几乎不用修改。刘主任问冯旭晖:“你小子应该还记得我在你们这一届技校生毕业时候的讲话吧?”

冯旭晖一时有点懵,刘主任拍了拍巴掌提示说:“同学们,我如果说一句话,学校只负责专业知识的讲授,不管岗位的分配,你们以为我推卸责任,其实不是。但是,学校培养的学生,居然不懂得‘服从组织安排’‘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样的道理,总厂会批评我,没把学生教育好。因此,我不推卸责任,而是给你们专门上一课,两句话,八个字……”

冯旭晖马上接话道:“看清形势,适者生存。”

刘主任随即哈哈大笑,说:“我就知道你冯旭晖是用心听了的,而且是这么做的。”

肖锦汉也显得很高兴,说:“原来刘主任早就看出门道了,这句话是专门送给冯旭晖的。”

刘主任说:“我记得你们班还有一个学生不错,叫曹向荣。那个伢子如果能够得到肖书记真传,更加了不得,说话概括性语言强,如有神助,张口就来,诙谐幽默,很有灵性。还是肖书记厉害,一次招纳一批中技生,一个比一个强,个个都有两下子。”

肖书记避而不谈曹向荣,而是说:“是呀,他们这批技校生,在大学生凤毛麟角的时候,是我们铁运中心最有素养的职工,好用。整个工务段、机务段的整体素质得到了提升。不管是打篮球比赛,还是文艺比赛,都上了档次。但是……”

“但是”一出口,刘主任、冯旭晖都停下了夹菜的筷子,等着肖锦汉的下文。果然,肖锦汉说:“工务段的这批技校生最不安心,纷纷考电大、职大、函大,为的是鲤鱼跳龙门,走了。”

刘主任说:“不安心,害死人。”对于魏鹏、施力他们那些拿了文凭,暂时没有得到安置的技校生闹事,刘主任是清楚的。所以,他认为,施力就是“害死人”的结果。

刘主任问:“机务段不是也有一半的中技生开火车,为什么没考‘五大’,没闹事?关键是他们心安了。”

肖锦汉点点头赞同,跟着说:“那是,他们本来就是火车司机专业,安排到机务段火车上,没理由闹腾。他们也有人想考‘五大’,但是,他们那个段长很厉害,不让考。如果要去考,必须从火车上下岗,才能给时间读书。”

冯旭晖说:“机务段开火车得倒班,时间上不允许。而且,他们的岗位工资,还有夜班、高温津贴高,舍不得下来。”

刘主任看着冯旭晖说:“你最大的特点就是随遇而安,如果你去了机务段,估计不会参加考‘五大’,对吧?”

对于刘主任的“随遇而安”评价,冯旭晖有些尴尬,就像有人说他“老实”一样,是一个不上进的代名词。他解释道:“开火车是我儿时的梦想。”

在饭局快要结束时,肖锦汉总结语似的说:“放心吧,我会输送一个最好的给你,让你去培养吧。”

“恐怕不是白输送吧?需要什么条件?”

“这还需要什么条件,等于我把眼线都安置到了你身边了,我的考核指标还会是千年老二吗?哈哈哈哈。”

“哈哈,我就知道你是打着小算盘的。否则就不是小诸葛肖锦汉了。先来帮忙吧,也是系统学习的最佳时机。”

这番打哑谜一样的话,冯旭晖大致能够听懂,是刘主任到铁运中心挖人,至于是挖谁,暂时是个谜。肖书记跟刘主任在两万多人的大企业里,被冠以“少壮派处长”,三十多岁,年富力强。他们有着相似的阅历,凭着过硬的文笔,写出来一条上升的通道。肖书记以稳健见长,句句斟酌;而刘主任是快枪手,句式追求新奇,耳目一新。

送刘主任检查组一行上车时,看到曹向荣骑着崭新的铃木摩托车进机关大院,轰隆隆的马达声,吸引了检查组。在鼎钢上上下下都骑单车上下班的时候,出现了一辆摩托车,是件稀罕事。

“说曹操曹操到,曹向荣,刚刚还跟肖书记说起你呢。对呀,你也姓曹。”刘主任跟曹向荣打招呼,想问问他的情况。

“啊,是刘校长。啊,现在应该叫刘大主任了。正在去拜访您呐,您就亲自来了。”曹向荣很是潇洒的样子。

“你找我?你这是发财了,都骑上摩托车了。年轻人,无限可能呀。本来以为你会走仕途,一进厂就当了工务段段长。一下子,就变成老板了。我刚刚还跟肖锦汉说起你们这批技校生,说你是佼佼者。”

曹向荣落落大方地说:“您跟肖书记才是大老板呐,我只是靠着你们讨点饭吃。刘主任,您分管的接待科,尽管到我们独好大酒店来品尝新菜,签单就行,我请客也行。”

刘主任也大大方方地回复:“好呀,现在总公司富余人员多,正在规划开发第三产业。我看,你就是一个很好的典型,可以安置不少富余人员。哪天去看看,啊?肖书记。”

肖锦汉笑嘻嘻地说:“给您汇报一下,我们铁运中心的三产业遍地开花。除了原有的小集体车皮修理业务,独好大酒店,正在筹备铁路工程公司,还有养鸡场,婚丧礼仪公司……”

“婚丧礼仪公司?”

“就是我们的铜管乐队,对外承揽业务,主要是红白喜事。”

“你们好好总结一下,弄个材料给我,在《厂情通报》上给你们宣传宣传。”

肖锦汉当即对冯旭晖说:“听到了没?赶紧的,今天晚上加个班,明天送给刘主任。”

送走刘主任,冯旭晖眉头紧皱。曹向荣却一脸灿烂地对冯旭晖说:“不要愁眉苦脸的了,马上要过年了,我给你们团系统搞点年货。”

“真的?什么年货。”

“在大伙大酒店吃年夜饭,送一碗扣肉,一箱啤酒。但是……”

“但是?怎么这么熟悉,你跟谁学来的?”

曹向荣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的团刊《天梯》上,帮我打广告,就是年夜饭送礼品的宣传。”

回到办公室,冯旭晖开始草拟曹向荣年夜饭的广告词。“欢乐在今宵,年岁盼独好。”起了个头,却觉得这个“盼”字值得斟酌,按照主席诗句“风景这边独好”的意境,换成“应”似乎恰当些。然而“盼”“应”都说明目前没有,期待有,应该有。如果改成“享”,嗯,这个好。

草拟完,冯旭晖想着苏云裳的意见,她能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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