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昱川语气沉寂,听不出丝毫波澜,但态度却不容置喙。
闫母闻言,面上的喜悦骤然凝固,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她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不是说,哪怕道别,也要给粉丝们留下美好的回忆吗?”
“别装了。”
闫昱川看着妈妈浮于表面的演技,心脏里倏地生出钝痛感,他呼吸急促几分。
“妈,你撺掇我开演唱会,是为了掠夺我粉丝的寿命,让我活下去对不对?”
闫母疾言厉色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这套呢?”
闫昱川不说话,只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反正我听不懂。”闫母脊背挺得直直的,嘴唇也抿得泛白,倔强之意溢于言表。
“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草菅人命!”
闫昱川紧紧攥着手掌,不让自己落泪,远远望去,眼底像是洇着破碎跃动的光,“我的命!”
“我不知道粉丝对其他明星的意义是什么,但就我而言,她们就是我的命。”
没出道前,他们全家蜗居在地下室,爸爸是货车司机,妈妈是纺织女工,双胞胎弟弟常年缠绵病榻,日子贫困拮据,根本看不到未来。
是那群热情可爱的粉丝们,不求回报地支持他、鼓励他,为他扫清了前方所有的荆棘,为他铺了一条康庄大道,他才能重获新生。
人若是不懂感恩,那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我宁可死,也不愿意这般偷生。”
他终究没忍住泪,胡乱地擦了一把,“妈,趁着还没酿成大祸,收手吧。”
“好不好?”
哽咽声如秋风悲鸣,字字砸在闫母心头,她眼眶霎时泛红。
“妈,好不好?”
闫昱川不知等了多久,又再次哀求道。
好在这一次,闫母很快就有了反应,她忽然蹲地崩溃痛哭,“我只是想要你好好活下去而已,我有什么错。”
“你相信妈,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的粉丝,道长说,分别从不同的人身上掠夺几天寿命就够了。”
“就几天而已,她们不会出事的。”
闫昱川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这强盗逻辑是怎么被妈妈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本想开口指责并讲道理,但看着妈妈两鬓的白发,他羞愧地闭了闭眼。
说到底,都是为了他,他真的没有资格,“妈,不准再有下次了。”
闫昱川鼻尖酸涩,最后只轻声吐出了这么一句。
旋即,他弯腰把妈妈搀扶起身。
闫母的泪越流越汹涌,“川川,你忍心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闫昱川能理解妈妈既束手无策还沉痛的心情,他去接了一杯温水,“妈,别哭了,是你告诉我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有别的更稳妥的办法。”
“我先回房了。”
扪心自问,闫昱川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妈妈,最后他深深叹了口气。
锁上房门后,闫昱川犹豫再三,给简叙宁拨去了视频电话。
乔半仙无所不能,或许能救下他呢?
简叙宁没想到闫昱川的待会儿竟然这么快,更没想到,稚气满满的脸,衰老的厉害,若不是五官轮廓没变,险些都认不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
面对简叙宁,闫昱川本就自惭形秽,此刻这种情绪愈发加深,他下意识偏过头,难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夜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有些话题难以启齿,可一旦开了头,就顺其自然了。
“门票是我妈妈找人设计的,演唱会也是我妈妈 同意的,我知道她错的离谱,但简哥你放心,我不会任由她乱来的。”
“我更不会罔顾我粉丝的性命。”
最后一句说的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有乔黛为证,简叙宁对他的人品自然不怀疑,正要说话时,就听闫昱川开口问,“简哥,我知道乔半仙神通广大,只要她能帮我,不管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话音刚落,简叙宁身旁窜出一个小脑袋。
不是乔黛又是谁?
她直勾勾地盯着闫昱川足足半分钟,才蹙着眉道,“你的情况好复杂哦。”
“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寥寥两句话,听的闫昱川心惊胆战,他连忙照做,然后大气不敢喘地等着乔黛的后文。
乔黛是真觉得闫昱川的情况复杂。
可以说,他不是一般倒霉。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之所以少年迟暮,是因为你的寿命被分去了一半。”
“始作俑者就是你的妈妈。”
闫昱川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