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淮对乔黛的微表情可谓了如指掌。
当她漫不经心地微微上挑眉峰,且似笑非笑时,那意味着:又有离谱的事发生了。
作为金牌经纪人,他尽量踊跃争取吃到一手新鲜瓜,“乔黛,这门票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乔黛:“……”
她手指摩挲着星月祥云图腾,反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好期待的样子?”
贺淮搓了搓脸,‘羞赧’道,“不是吧?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简叙宁睨他一眼,语调平平刺他一句,“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说完,他收回视线,当面对乔黛时,态度直接软和下来,“黛黛,有话直说吧。”
贺淮心内腹诽:乔黛都找回来多久了?还搞区别对待那一套呢。
他抬起头,谄笑道,“我的好黛黛,你快说。”
“这新月祥云图腾是手绘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小型演唱会现场已经被搭建成了祭坛,手持门票进入祭坛,会被默认为献祭者之一。”
这下贺淮不敢嬉皮笑脸的了,他忍不住卧槽一声,“献祭?祭坛?目的是什么?”
“掠夺寿命和福报。”
简叙宁闻言,只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和闫昱川是在一场活动上认识的,闫昱川还帮了他一个小忙,那会儿添加了联系方式。
后来随着交集增多,关系稍稍深入。
但也仅限于此。
“他应该没这么丧心病狂,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最终,简叙宁还是为闫昱川说了话。
闫昱川的人品乔黛早已替小伙伴鉴定过,她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哥,你现在给他打视频,把前因后果讲给他听。”
她解决问题的方式向来简单粗暴,只要确定对方不是始作俑者,那就把所有问题摊开来讲。
另外,她也看得出来,闫昱川很在乎他的粉丝。
贺淮不禁唏嘘,乔黛真是行走的鉴渣达人啊!
光这一点,就省了多少功夫。
简叙宁从联系人列表找出闫昱川,直接拨打视频电话。
三秒后,闫昱川拒接了。
又三秒后,闫昱川打来了语音电话,“抱歉啊简哥,我现在不方便视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似轻快的语调里,止不住的颓然。
简叙宁倒想和盘托出,但又怕吓着闫昱川,只能先旁敲侧击,“没事,我就好奇你那么忙,竟然还临时起意办个小型演唱会。”
“还有,你那门票设计的挺好看,是谁帮你的?”
闫昱川缄默片刻,直言道,“简哥,甭找话题了,直接说事吧。”
他认识的简哥,惜字如金,根本不会对别人的私生活感兴趣,更别提其他了。
简叙宁:“……”
他罕见地被无语到了,最后只好另寻切入点,“行吧,你知道乔半仙吗?”
“知道。”
“怎么忽然提起她?”
“你信她吗?”
闫昱川心里隐约有个模糊的猜测,那就是他摊上事儿了,他斩钉截铁地回,“信,当然信了!”
简叙宁不留痕迹地松口气,“那就好。”
旋即,他详细转述了乔黛的话语,“有人想通过演唱会设祭坛掠夺你粉丝的寿命和福报,你仔细想想,门票是由谁设计保管的?开演唱会是谁提议的。”
“公开献祭无辜群众,事件性质恶劣之极。”
早在简叙宁说掠夺粉丝寿命和福报时,闫昱川就像被敲了一记闷棍,脑中嗡嗡作响。
他就像半截木墩子,毫无反应。
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简哥,我现在有些乱,我待会儿再给你回电话。”
闫昱川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
黑暗的环境能够无限放大人的情绪,他也不例外。
最后,闫昱川深吸一口气,飞速奔到窗边,拉开窗帘,秋日的阳光温暖不燥,透过玻璃窗,满室生辉。
也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闫昱川僵硬地偏头,看着镜中衰老年迈的自己。
没错,就是衰老年迈,再配上少年稚气,这张脸怎么看都很违和。
大约十天前,他一觉醒来,惊恐地发现自己两鬓生了白发,眼角皱纹横生,原本白皙弹性的肌肤也像是被烘干的橘子皮,粗糙干燥再无光泽。
外貌变化是次要的,最严重的是,他的生理机能也退化的厉害。
以往打一场篮球赛还觉得酣畅淋漓,但现在走几层楼梯都喘的不行。
闫昱川当即就崩溃了。
这离奇的遭遇摧毁的不仅仅是他的躯体,还有他本该大放异彩的人生。
当天晚上,他在妈妈的陪同下,乔装打扮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检查结果表明他无病无灾,只是各项数据都类似于老年人。
简而言之,他像是被偷走了近三十年的光阴。
闫昱川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从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暴自弃。
是妈妈劝他,车到山前必有路,鼓励他振作。
也是妈妈提议他,凡事做好两手准备,能变回来最好,倘若变不回来,也要给粉丝一个交代。
他这才匆忙地准备了小型演唱会,到时宣布暂时退出娱乐圈,也算是有始有终。
至于演唱会的门票,更是妈妈和经纪人拍板的,他全程都没过问。
结合着自己的遭遇与简哥善意的提醒,他大概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
是妈妈,妈妈为了他能够活下去,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粉丝身上。
闫昱川苦涩一笑。
镜中年迈的自己也苦涩一笑。
昔日的意气风发早在这场变故中被消磨殆尽,只余垂暮与枯朽。
闫昱川转过身,破天荒地走出房门。
闫母正在厨房煲筒骨汤,她听闻动静,立即跑出来,喜极而泣,“川川,你终于愿意出来见人了。”
“你相信妈妈,妈妈已经在想办法了。”
闫昱川一节一节捏紧了指骨。
他的妈妈,也许恶毒,也许丧心病狂,所有人都可以谩骂她,但唯一没资格指责她的人只有自己。
因为妈妈都是为了自己。
他一字一句道, “妈,我不想开演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