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战事结束,不少百姓陆续回到了城里。互市重开,但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
清晨时分,马蹄声惊破燕北的宁静。一队锦衣卫举着圣旨进城,他们带来的消息再次打破了燕北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
“什么!”布政使惊得从位子上站起来。“圣旨到了?!”
“是!”
不等祝挥出门,锦衣卫就已经进来了!
“祝大人,陛下有旨!”
祝挥连忙跪下:“臣接旨!”
哗的一声。圣旨展开。
锦衣卫声音洪亮,字字句句说的分明!
“钦此!”
宣旨结束,锦衣卫看着祝挥,提醒道:“祝大人,接旨吧。”
祝挥嘴里满是苦涩。沉默了许久才直起身子:“臣,谢主隆恩。”
锦衣卫留下圣旨,又匆匆往下一家走去。
这一次,他们去的,是容家。
半个时辰后,跪在地上的容秦面色沉沉地起来。谢昭婉听闻消息来时,容秦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谢昭婉一连喊了他几声都没听见。
谢昭婉从容秦手里抢过圣旨打开,容秦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道:
“齐光,我被免官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和容家的愁云惨雾相比,楚凌月却收到了来自皇帝的嘉奖。
皇帝特意封她为将军了!这让楚凌月激动万分!她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在军营中行走了!她得到了皇帝的亲口承认!
一时高兴,忍不住就带着相熟的兄弟出门喝酒庆贺!今天,她要不醉不归!
“齐光,我没钱了。”容秦沮丧道。
他的官职还可以,俸禄养家还略微有些剩余,现在丢了官职,他就没钱养家了。
谢昭婉以为他沮丧颓靡是因为官职不保的事,乍一听说没钱,她连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反应过来。
“你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嗯。”
“不是因为革职么?”
容秦叹了口气,抹了把脸从地上站起来道:“我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谢昭婉好气又好笑!刚刚她还担心了好一会儿,却不想他担心这件事!
“你忘了?我也是有食邑的。再说了,我娘亲留给我的嫁妆还有许多!你放心,我们饿不死的。”
容秦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那我岂不是就成了老婆养的了。”
谢昭婉扑哧笑出声,老婆这个词她没听说过。但是容秦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听不懂的词,她也习惯了。
“老婆养不好么?”谢昭婉反问。
容秦从善如流:“自然是好的。啊!恢复白身也是好事!我在家陪你的时间就多了。”
谢昭婉不由指着门外:“少拿我做幌子。是去书院的时间更多了!”
她催促道:“你出门去吧。莫让他们等久了。”
容秦连忙点头:“好!你可想吃点什么?我回来时给你带些。”
谢昭婉想了想,摇头。
于是容秦没做停留,出门去了。
红菱站在一边,忽听见谢昭婉吩咐。“伺候笔墨吧。”
“是。”
谢昭婉要问问崔窈,京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论功行赏变成了革职免官。方才容秦一顿插科打诨不过是不想让她忧心而已。
若是容秦真的不在意,就不会坐在地上愣神良久了。
想到这里,谢昭婉又有些心疼。容秦自以为掩饰的极好,殊不知他天生就不擅撒谎。方才陪着他演,谢昭婉心酸得厉害!
容秦是走在太阳底下的君子,他身怀奇计理当为国效力,不该不明不白地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
容秦跟着文术院的弟子出门之后,一个人坐在街角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到了书院后,两院先生齐聚一堂。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都知道了容秦被罢官的消息。
所有先生济济一堂,半山先生闭目不语,王端率先开口道:“山长,圣旨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我们大家都来看你,只想告诉你,你身后还有云巅书院。就算不是侍郎,您也永远是云巅书院的山长。”
“是啊。”“是。”“说的是。”
先生们纷纷点头,附和声此起彼伏。
容秦有些眼眶发热。
他面带微笑,深吸了一口气后朗声道:“多谢各位先生。先生们回去授课吧。一些小事,不必担心。”
容秦这样说,两院先生也各自散去。
半山先生睁开眼睛,面上带着浅笑问:“山长所言,可是发自肺腑?”
作为当世大儒,半山先生的眼中闪烁着柔和又智慧的光。这不由让容秦想到上辈子自己的导师也是这样。因此,在半山先生面前,容秦总是分外乖巧 。
容秦看着半山先生的眼睛,没有一丝躲避,诚实说道:“是,也不是。 我寒窗苦读,是为了百姓。好不容易当上侍郎,能做的事也越来越多。忽然罢官,我心中委屈愤懑。”
半山先生笑着点头,听着容秦继续讲。
“可是,”容秦换了口气,“就算不做官,能为百姓做事的方法有很多。况且我不擅官场之事,现在被免官,未尝不是我的幸运。”
半山先生捻着胡须点头,笑声说了一句“善!”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此时此刻,不必多言。
……
马车的轮子隆隆压过黄土大道,后面跟着一队侍从。
经过城门,马车的帘子掀起,城门口的小校慌忙弯腰:“见过大人。”
“嗯。”祝挥身穿常服,很快将手放下。
马车隆隆,继续启程。
车马人群在小校的目送中远去。
祝挥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这一次被贬谪,可能有生之年再也不能回燕北了……
除却祝挥外,燕北王的陈情书被皇帝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王府书房中,燕北王看着锦衣卫递给自己的书信,目光沉沉,不知道脑海中在想些什么……
这一场风波的结果是布政使被贬谪,侍郎被罢官,燕北王世子进了燕京成为质子……
之后朝廷没有再派布政使来,锦衣卫的人在燕北守着。
燕北王一改往前归隐的态度,重新掌管王府和燕北军。
对于皇帝的公主,他撇去男女之见,将其扶上四大将军的榜单中。
看上去,燕北王好像是认命了。
他接纳了锦衣卫,提拔了皇帝的公主。
但是冷眼旁观的谢昭婉看得分明,燕北王时至今日,终于起了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