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谢昭婉还没开口，齐蓁蓁便惊怒交加地站起身挡在谢昭婉身前：“你干什么呢？！这儿可是内院！你怎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进来！万一，万一冲撞到哪家的女客怎生是好？”
“现下内院的女客不都在席间吗？我能冲撞到谁？”
齐蔼警惕地望着笑意依旧的谢昭婉，冷声道：“倒是临安县主，可是宴上的哪些安排不合你意，怎会在蓁蓁的院子里？”
“我警告你，无论你想探听什么消息，都别打蓁蓁的注意，平日我愿意让蓁蓁与你接触已是看在裴泠的面子上，你休想将那些阴谋诡计用在蓁蓁头上。”
不等齐蓁蓁解释，他又戒备地将齐蓁蓁强行拉到自己身后，语气与面色骤然柔和了下来：“蓁蓁，娘和你嫂子都在前头找你呢，你快些回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大哥！是我主动把婉姐姐带来我院子的！我有事情要婉姐姐帮忙！”齐蓁蓁却被他气得直跺脚：“你这人到底对婉姐姐哪来的偏见！”
“我不管！你也别想趁我走了欺负婉姐姐！”齐蓁蓁想了想，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像模像样地为自己找了理由：“你们孤男寡女各有婚娶的，为了你们的名声着想，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自己离开的！”
“蓁蓁！”
齐蔼的脸色更黑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齐蓁蓁，又被亲妹妹毫不畏惧地瞪了回来，又气又急，恨不得手边有个齐荀能打一顿，翩翩贵公子的气质毁了大半。
“好啦，蓁蓁，你先回去吧。”
还是谢昭婉施施然笑道：“红苓还在门口站着呢，若你不放心，便把你的两个丫头也留下。”
她捏了捏齐蓁蓁还带着婴儿肥的圆脸：“相信我，嗯？”
若要说齐蓁蓁最听谁的话，那必为谢昭婉莫属，齐蔼让她走，齐蓁蓁誓死不从，谢昭婉一开口，齐蓁蓁想也不想便往外跑，一番火速变脸让齐蔼的脸色又差了几分。
待齐蓁蓁走远了，谢昭婉才单手捂着脸噗嗤一笑：“齐大世子，我想知道这件事，还用得着找蓁蓁下手吗？”
“况且我不过是和蓁蓁单独说几句话而已，你至于这么怕吗？”
她丝毫不顾齐蔼那可怕的气场，反倒越笑越肆意，讥诮的笑声如流水般滑落，那双暗沉如墨的凤眼却只剩冰冷的嘲弄，看不出半点笑意。
“虽说这话会让世子大人你很难堪，可为了你好，我还是免不得要再提一提。”
“不过是撞见了一场无关紧要到乏味的审讯罢了，能让你齐蔼畏至如今还心有余悸，胆怯懦弱至此，你还想撑起宁国府，哈，别再逗我笑了。”
“无关紧要的审讯？”
任何人被这般当着面嘲讽都会心生怒意，可齐蔼自齐蓁蓁走后却迅速冷静了下来：“不愧是临安县主，连亲手对活生生的人用刑都算乏味。”
“可的确是万分无聊呢。”
谢昭婉甚至连那时的场景都懒得回想，只翘起嘴角，勾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真要说起来，还是你们宁国公府现在这件事更有趣。”
昏暗的牢房、被麻绳控制在半空中的宫人、整个慎刑司牢狱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打扮华贵，容貌精致明艳的少女。
金贵的锦缎溅上了点点鲜红，少女清脆的嗓音却透着愉悦。
“这位宫女姐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要帮谋害五皇子的慧修仪顶罪？”
“你的弟弟只有一只手啦，若是你这次再不说，只怕御医在旁边帮着都救不活啦。”
“你们进宫不就图个为家里好么，啧啧，你的家人可偏倒霉，你倒是忠义两全，为着个虚假的空头承诺连家人的命都不要了。”
“欸，你不会真以为慧修仪还能给你的家人荣华富贵吧？那我就告诉你一句很不好听的实话吧，不管你认不认罪，慧修仪都是要死的哦。”
“啊对，你应该还有个刚出生的小侄子吧，我见到啦，还真是玉雪可爱，真要对他下手，就连我也很是舍不得呢。”
齐蔼是大皇子的伴读，在大皇子故去后也依旧在上书房读书，那日乃是他带着尚年幼的楚凌霄练骑射，偏楚凌霄不知跑去哪了，齐蔼才误打误撞地来到了慎刑司，又恰好撞见了谢昭婉审讯宫人的一幕。
彼时齐蔼已然二十有二，可看见那平日端庄温柔、比齐蓁蓁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微笑着割去一个宫人的舌头却还是让他着实吓了一跳，就连噩梦里都是谢昭婉眨着眼睛，用如孩童般天真的语气吐出的仿若地狱罗刹般的话语。
至此，齐蔼一看见谢昭婉那张美艳的脸便条件反射地背生冷汗，随着阅历的增加，他不再恐惧谢昭婉，却不免对她产生了浓重的戒备与警惕。
每每在府中瞧见谢昭婉被重重围着，又听见妻子与妹妹夸赞谢昭婉仪态万方温柔善良时，齐蔼都恨不得让自家天真的小白花们离那个披着人皮的深渊恶鬼远远的。
齐蔼知道谢昭婉有多会挑动旁人的情绪，便宁愿忍着被羞辱，也不想在愤怒的促使下做出错误的决定，他想试探谢昭婉知道了多少，便冷冰冰地回道：“有趣？我看你也只是一知半解吧。”
“哎呀，这就是世子您小看我了。
“哦，也许不是小看，只是您同样想找我帮忙却又拉不下脸，便想试探我这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对不对？”
谢昭婉黑眸流转，上挑的明丽眉眼在齐蔼眼中只剩艳鬼般的妖冶，她从容不迫地站起身，缓缓理了理自己因齐蓁蓁而稍有褶皱的一群，一副随时打算离开的模样：“不过呢，我知道的东西可远比世子想象得要多，所以我完全没必要和世子合作哦。”
“今日我高兴，便大发慈悲地告知世子两句吧。”
“前院的萧老将军与温少将军今日前来的缘故，还有江南今岁那丰厚的税收以及三大世家的选择，还有世子您那点想插手江南的野心——”
她意味深长地轻笑道：“我都了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