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小姐。属下彭一。”大汉低着头道。他心里打鼓,这丫头不知用着什么法子,让老爷当晚宝贝一样地留在府中。听说师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武夫。
“什么小姐大姐的,叫我时水就行。”时水这一日间被下人们叫的头皮发麻,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彭大哥,今儿就麻烦您先陪我回客栈找找银子,保不齐丢在那里了。”时水边说边走。彭一自是无话。
客栈里哪儿有什么银子呢,找了一圈。又逛了城中“游客必看”的几个景点,一
上午就过去了。
时水嘬着牙花,心道这彭一口风可真紧。问他为什么魏少爷娶不到媳妇,又问
魏府里为何没见到夫人,直问道魏少爷叫防火是什么典故,彭一才开了口。
“防火是我家少爷的名字,魏防火,少爷弱冠之年老爷赐了字,叫平寇。”
“嘿!防火,平寇,老炮,这府里全是带兵打仗的人啊~”时水觉得稀奇,又问:
“为何要防火?海上打架全在水里,防什么火呢?”
“海上更重防火,少爷出生那日,老爷所在的船正好着了火,差点出人命。就叫
防火,给大家都提个醒。”
时水头一回听说这事儿,不由得哈哈直笑,怪不得早上那姓骆的一喊“防火”,
魏少爷脸又更黑一层。谁不喜欢雅致的名字呢!嘿,这会儿又想起来人家姓骆
了。
这二人溜溜达达地来到了安德府最有名的饭庄,三层楼的楼面外带实木鎏金的
装潢,一走进去,时水就“哇”一声叹。不怪这丫头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彭一
说,这楼是比着南都御赐第一楼“飞黄楼”造的。嗯是了,皇帝都说好的楼,定
然是极好。
彭一那边刚想问小二要一个雅间,就听楼上传来一声呼,“时水!彭一!”
时水正脑袋拨浪鼓一样瞧着五彩斑斓的琉璃灯,仰头看见一张俊脸,那姓骆的咧着一口白牙,正定睛瞧她。
时水顿时觉得那高高挂着的琉璃灯,太刺眼。心想,这厮直勾勾地瞅着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师父说要习武之人不能欺负弱鸡,要不然本姑娘早往他那二皮脸上招呼了!之前骗我的事儿还没结呢!师父:丫头,为师怎么教你的,打人不打脸。
此时骆新莲快步走下楼梯,饭庄里左右堂食的大姑娘小媳妇,没有不瞧过去的。这人不知何时披了一件浅银色的水波纹披风,里面深蓝的长袍,腰间宝带嵌着大颗闪亮的钻,垂着的挂件除了惯带的玉,还有龙眼大的一颗透粉的海珍珠,这派头乍一看还以为是龙宫中的太子出来呢。
时水瞧惯了自家师父一张玉面,见这年轻人只觉得张扬极了,忙扭头假装看经儿,仿佛多看骆新莲一眼都是在肯定他的嘚瑟。
彭一行礼后,决定带时水和骆少爷一起吃。骆新莲独自一人在楼上,正愁没人解闷。时水也跟着上了楼。
彭一见二人坐定,饭食安排妥当就退出雅间。骆新莲打量着时水,眼里藏不住探究。心想,魏督司几日里下来油盐不进,眼里不容沙。这丫头掳走他的新儿媳,竟然能全身而退,还被奉为座上宾。或许,她就是攻克魏督司的敲门砖。
时水被看得脸发烫,瞪了那人一眼。“看什么看。”
骆新莲也不恼:“哟,姑娘火气不小。”
“哼,昨儿不是说你是魏家公子么?”时水眯缝起眼来,咬咬牙根。
得,这丫头还记着呢。骆新莲嘴里发酸,只得赔笑道:“姑娘绕了我吧,我可再不敢了。昨儿你闯进我院子,着实吓了我一跳。还以为谁看上了我,要掳了我去呢。”
时水一听,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油嘴滑舌的人竟装可怜!
“哼!姑娘我行走江湖,行得端做得正。不和你一般见识。”这事儿就算翻片儿了。
“小水姑娘胆子够大的,连魏府未来的儿媳都敢抢。”骆新莲提起茶壶,给时水斟上一杯。
“我,”时水顿了顿,总不能说自己有意管这闲事,为了进魏府。“我倒是不明白,为什么人家姑娘不想嫁给魏公子?我可听说,嫁进魏府的女子,没有一个活到进洞房的。”
骆新莲想拿捏住这女娃,时水也想套套这厮的话。
“这女子的心思我如何能知晓。不瞒小水姑娘,我到此地也不过几天罢了。魏府里多是水师中人,汉子不解风情也是有的。”骆新莲这话倒是没骗人,任凭他手眼通天,也有不知道的事,小魏大人的婚事艰难,就算一桩。
“不过,”骆新莲挑起了新话头,“小水姑娘一个人到安德府,家中长辈可放心?要不我代书一封信替你送回家?”
时水忙道:“不必,多谢好意。此番我下山历练,家中无人。”
此时小二敲门上菜,骆新莲也没再多说。
时水暗自瞧着眼前的公子,吃饭规矩的不得了,只夹眼前的菜,够不着的不吃。细嚼慢咽,举筷抬碗,每一下都带着矜贵,带着优雅,带着距离。吃一顿饭,仿佛在告诉同桌者:一,爷不饿,二,也不急,三,爷眼里没有菜也没有你。
骆新莲自是没瞎,看见小姑娘眼睛滴溜溜地往自家身上撞,心中不免窃喜。切,再硬气的小姑娘,也还是过不了美人关。
师父:你想多了。
不知美人关为何物的时水,甩开膀子一顿好吃好喝。她心中又盘算起来如何快速的挣到银子,把二十两凑齐,好离开此地。城隍爷啊,这回真得靠您老保佑啦!
午饭后三人一道回了魏府,骆新莲正好有自己的马车,便邀了时水同坐。
马车精致舒适,自是一番富丽堂皇不提。时水吃饱了犯困,竟是在车上睡了过去。
原本骆新莲还打算再套几句话,这回也只好算了。再仔细瞧时水这丫头,身量匀称结实,不像深闺里的女子纤细。皮肤略黑,眉眼是难得的清秀漂亮。有江南水乡的小巧,从小见惯各色美人的骆新莲,倒觉得她十分有活力,有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