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水醒来时,马车正好停在魏府角门。她本是习武之人,睡着了也保持警觉。那骆新莲虽看不出有武功底子,但空间狭小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这一路上,也没睡踏实。她正想着回房继续睡,骆新莲走过来叫住她:“小水姑娘,要不要去我院子里看看仙鹤?”
我跟你很熟么?时水烦他还来不及呢。张嘴给骆家主一个大哈欠,连话都没回就揉着眼睛拐进内院。
骆新莲摸摸鼻子,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女子这么血盆大口过。他家里家外,凡见过的女子,哪个不是檀口微张,笑不露齿。得咧,一张热脸就贴了人家冷那什么,诶呸!本公子的文雅呢!都被这野丫头当饭吃了吧!
彭一目送二位各自回房,自去向管家复命。
晚间管家等到魏东寒下值,刚进院门就上来请示:“老爷,新娘子找到了,那奸夫还扣在地牢里呢。您看怎么处置?”老炮此刻表情狠决,对着时水的温暖宠溺一丝也不见。
魏东寒脚下没停道:“别管那家子的事,现下有更要紧的。那男子打二十板子扔出去得了。”
“爷,女孩子家,不追究了?”
魏东寒顿了几息,终是说:“算了吧~”
老炮一腔报仇雪恨无处可去,只好答着“是。”
“少爷回来了么?”
“少爷的小厮回来说了,少爷晌午以后就去福康府查海防,怕是今儿晚上赶不回来吃饭。”
魏东寒一听这话,重重叹气,冲着管家说:“这孩子,怎么就自己巴巴的跑去?衙门里的人都是摆设么?这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少爷这是不想让人指着脊梁说靠爹,自然比旁人更勤勉。”管家又是心疼又是骄傲,自家少爷早出晚归,心上除了差事再没有别的挂碍。
魏老爷想起自己儿子的拼命劲儿,又是一阵头疼,“罢了,时水那丫头今儿都干嘛了?”
管家自是事无巨细地向主子禀报了晨检时水被自家少爷摔脸子的事。
魏老爷一听,倒乐了。儿子素来见了女人如一团死灰,这样声色俱厉的还是头一回。看来这孩子对时水还是有些不同的。
时水晚饭一个人在屋里吃的无聊,就请了三位大丫鬟一起坐下吃。三个丫鬟开始还推脱,见时水再三让他们坐,也就上了桌。
桌上一道樱桃肉是厨下特地孝敬贵客的,统共一小碗。时水心思开阔,从小没有做过主子,自然也不计较什么尊卑,只招呼大家一起吃。
领头的丫鬟心里瞧不上这乡下人,有心给她吃个暗亏,眼神挑着看向另外二人,说道:“这樱桃肉真好吃,难得遇见。”另外二人立刻会意,嘴角都止不住的翘起来。
时水中午吃了一顿好的,没什么胃口,挑着几棵菜吃,再抬头看,那碗樱桃肉已是一点不剩,被几个丫鬟尽数挑进碗里。
她从未把人往坏里想着、防着,只这一刻她嚼着白米饭,才回过神来,这大院里的丫鬟,是故意戏弄她。一口樱桃肉没什么,但自己的示好显然没人领情。
领头的丫鬟看她只是低头嚼饭,觉着自己的妙招起了作用,得胜般的朝另两人笑笑。
待饭毕,三个丫鬟收了盘子一起去厨下。边走边笑,“姐姐们,看见那土包子刚才的表情么?又傻又无趣,让她当好人,假好心。真当自己是什么主子,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哄了老爷,就在这儿白吃白喝起来。真不要脸!”说话的丫鬟年纪最小。
领头的低声道:“别急,咱还有后招呢。今儿晚上不给她打热水,不给她送热茶。看她那小心翼翼的,定翻不起浪来!还能舔脸在这儿住到几时。”
时水跟着听了一路,此时心中一阵委屈,觉得与这高门大院格格不入。我时水是好心待你们,你们却背后如此说我!我不使唤你们,是觉得人有职责却无高低。谁想好心没好报,这广阔胸怀竟喂了狗。
既如此,姑娘我就好好治治你们!师父:哟!这丫头现在就要黑化?
三人行到厨下,正好遇见公子院里的管事丫鬟蝴蝶。这几人素来教好,领头的更是上赶着巴结蝴蝶。几人忙把今儿晚上给时水吃瘪的事情说了,几人笑作一团。
夜深了,魏东寒估摸着时水该是要就寝,忙把管家叫来说:“去请时水小姐过来。”
管家一愣说:“这会儿夜深了,她要是睡了呢?”
魏东寒不为所动:“那就她叫起来。”不趁着她迷迷糊糊地,怎么能哄骗的住。
管家心里摸不到老爷的脉,只好转身奔向时水的院子。
时水因着自己一番好意被冷遇,也懒得搭理那帮丫鬟,自顾自的在院子里练功。正是满头大汗之际,见管家老炮叔推开院门。
老炮四下一看,院里黑漆漆没点灯,也没个丫鬟支应,不由皱了眉。
“老炮叔,您咋这时候来了?还不睡?”时水奇道。
“小姐,老爷有请。”
“现在?”时水举头看看月亮已将近中天。
只听管家道:“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得等月黑风高才和小姐说。”管家露出一脸“我知道但我不说”和“你快去,去了就知道”的表情。
时水也不多说,随管家就一溜烟地进了魏府大老爷的书房。
“小水,”魏东寒命管家把门关上,“当叔叔的有要事和你商量。”
“魏叔,您讲。”
“小水啊,这两日我想来想去,只觉得为今之计,只有你嫁入魏府最妥当。”魏东寒不待时水说话,气儿都没断地说:“你魏大哥婚姻艰难,好不容易有位媳妇,还出了事,被你撞见。我也不瞒你,这不知哪里的流言蜚语说我儿命硬,妻子都死的邪门,简直无稽之谈。再来,你岁数不小,整日风里雨里的没个依靠。叔叔这里,总可以为你遮风避雨,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时水愣在当下,原以为不过是二十两银子,找个营生还他便是。这怎么改成亲了?
那边管家也惊掉下巴,什么?这时水不是老爷的骨肉么?怎么能和公子成亲?难道公子他?公子不是老爷亲生?啊这怎么可能。
屋里一时无声,魏东寒一不做二不休,开了话头继续道:“小水,你放心,你和我儿成亲。你师父知道了,定会赶来相见。我与他过命的交情,他一定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