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除董家,清扫丁、傅两家,稳清朝政开始,一直到现在,王莽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收获名声与人心,时至今日,他实在再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继续提高名声的了。
好像,或者,是该准备跨出那最后一步了。
董仲舒在西汉汉武帝时期提出了君权神授的理论,用理论解释了大汉取代秦的合法性:上天授权。
他提出了“天意、天志”的概念,继而提出了“天人相与”的理论。这个理论就是认为天界和人间是相通的,上天主宰了一切。天按照自己的意志创造了人,人就应该按照天的意愿来行动。
既然是皇权天授,那么不想冒险谋逆造反的自己,便也只能利用天命造势。上古时期有尧舜禹禅让,自己何妨也来个受命于天,刘氏领命而禅?
也是该先来一个试探了,试探一下所有人的态度以及王政君的反应,好思虑接下来的所行。不论结果如何,以自己现如今的名声,只要没被人当场撞破,即使有人心知肚明,有人反对,也当无碍。
自己的名声与地位也皆到了顶峰,而且皇帝也渐渐地大了,是该向那最后一步迈出了。
黑暗的书房中,王莽捧着赵合德的遗书,眼神渐凛,嘴角轻斜魅笑。
于此同时,皇宫内,刘衎在寝殿中,窗旁的桌案上,依旧翻阅背诵着王莽的八篇文章,他心目中的‘王八’文。
整个大汉学子都在学习这八篇文章,身为皇帝,又正是学习的年纪,他自然也免不了被王政君与百官敦促着也要好好领受这八篇文章的精髓。
倒不是他讨厌背习这八篇文章,只是年纪渐长、懂得愈多的他,恨上了写这八篇文章的人。
当初,是王莽主持着接自己来长安,替自己报了亲祖母冯氏一族的大仇,扶自己登上皇帝位,保自己安稳。他与所有人一样,都觉着王莽是真好人。
可这个好人却不许自己与母亲相见相伴!
好吧,自己是过继给刘骜当儿子,承的他的皇帝位,认的王政君当祖母。他们说因为傅氏与刘欣的前车之鉴,安汉公,哦不,如今的宰衡,为汉朝天下之安稳,是不得不小心提防。
他也认了,毕竟皇帝是该为天下着想,自己还小,以后长大掌政了有的是机会。
可这家伙得寸进尺,居然将自己母亲一族给灭了,那些个曾经看着自己长大的舅舅与姨母们都被他处死了,只留下了一个母亲孤苦于世。
呵呵,他是为自己的亲祖母报了仇,却又促使自己母亲一族重步了亲祖母一族的后尘。
自己的母亲只是想见自己,舅舅们也不过心疼自己与母亲,想帮忙,有错吗?罪当致死吗?
他王莽不是好人!好人怎么会这么凶残?
自己结婚了,有皇后了,成家立业,也该尝试接触许多事情。可结果还是被他王莽当成了孩子,成天只能在宫中背书学习,他感觉不出一点儿王莽要培养自己并还政于自己的打算。
偏自己还无可奈何。
大权都在王莽手上,他的名声很好,百官也亲近于他。
而名义上的祖母王政君是王莽的姑姑,不论从血缘关系还是相处时间上算,她与王莽的感情都应该比对自己更亲近些。
连自己本该最亲近的妻子,这皇后却也是王莽的女儿,好像自己只是个被完全孤立的皇帝。
‘皇后她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心思想法呢?是出嫁从夫还是...’
对着文章,刘衎的心思却在怨恨着王莽,同时思虑着如何面对或者说应付王嬿。
对自己的这个皇后,他心中还是抱着一丝期盼的。
她的身后,床榻旁坐着正是他的皇后王嬿。
自她出嫁那晚,传统妇女母亲王静烟便和她面授机宜,教她了关于初夜与如何侍奉男人的相关知识,以期能为皇家生育,诞下血脉。还有要她谨记为人妻该恪守的规矩礼仪,更千叮万嘱着千万别犯错,以免为王莽添堵。
她倒是将王静烟的一言一语记得了清清楚楚,但十三岁的刘衎,因从小便体弱多病,某些能力根本还未能长开。
时间飞快,眼瞧着嫁过来也快一年了,刘衎十四岁了,依着母亲的传授,最近她发现自己的皇帝夫君好像长成了真男人了,只是他似乎还后知未觉?
也是,正如母亲所说的,他从小孤苦,没有人教授,还得靠自己这个皇后的引导,以尽早生个太子。
端坐于床榻旁,同样不过十四岁的王嬿在犹豫许久后,望着捧书苦读的刘衎,念着母亲的教诲,她鼓着勇气,怯怯开口:“陛下,该休息了。”
听着王嬿轻声怯语,正在思索着如何一探王嬿态度的刘衎忽然有了主意:既然大家都把自己当成孩子,那自己便耍耍孩子脾气也是理所应当。
他终归是皇帝,总不能耍个小孩脾气就被论罪吧?
于是他将手上的文章重重一摔,故作生气:“别打岔!朕在背书呢,这该死的王八书!”
这小孩子脾气,刘衎愤愤摔书的样子,带着稚气的怒语,逗得天真年纪的王嬿忍不住掩嘴一笑:“什么王八书呀?妾虽是女儿身,在家中母亲却也指导着读了些四书五经,可未听过还有王八书一说。”
她笑着,说着,离了床榻,往刘衎身边走去。
她好奇于刘衎口中的王八书,也有心与刘衎拉近距离,以示亲近。
就像母亲说的,要以夫为天,要亲近夫君,要努力贴近他的心。
见王嬿来到了身旁,刘衎拿起桌案上的书,仍未忘不满地敲了敲才递过去。
“还不是你父亲,非得写什么王八书。他那八篇文章要王家强学硬背就算了,现在连我也被逼着去背,真的是烦人的紧。就没见过这么讨厌人的!”
王嬿接过书卷的同时,刘衎也是愤愤不悦地站起并转了身,正对着她,撅着嘴,露着满脸的不爽之色。
他故意冒犯王莽,就想看看自己的这个皇后到底是偏向哪一边。
十四岁,他懂的越来越多,也懂得自己是该想法子夺权了。再等下去,早晚自己只能是个傀儡皇帝。
王嬿翻着手上熟悉的文章,听着刘衎的言语,原本脸上的笑意倏地就散了。
她将手上文章扔回案桌上,对着四周的窗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陛下息怒,这种话可得小声些,在我面前说就罢了,可千万别叫其它人听到了。他的脾气很冷,生起气来谁也拦不住的。”
王嬿是真的很怵王莽的。
王莽怒而处死王获时的决然之相,可是深深刻印在当时更年幼的王嬿脑海中。还有前一阵他与大哥王宇争吵后愤怒的警告,犹在耳畔,听说大哥也死在狱中了。
瞧着眼前王嬿那不似作假的害怕与为自己担心之态,刘衎心中欣慰。
他拉起她的手,颇有一副小丈夫的模样,柔声道:“是朕一时糊涂了,皇后不会向你父亲告状于我的不敬?”
她脸红含笑:“在家从父,出嫁出夫。妾身自小随母亲教导,既入汉宫,自当以陛下为天,以心相随,以身侍君,义不容辞。”
说到以身侍君,她的脸忽然更红了。
红脸的少女,像半红半青的苹果,一望便忍不住幻生出酸甜交织之味觉,令人直流口水,忍不住想朝红彤彤的位置啃上一口。
眼前,王嬿红透的脸上,那红唇忽然是如此诱人。
青涩的懵懂,诱起了他初成的本能。
“皇后,不读这王八书了,我们就寝安歇吧。”
他牵着她,两个小小的大人,上了大大的床榻。
这个懵懂的年纪是最不易收住性子的,刘衎初经人事,忽知了个中趣,乐趣正浓,忍不住操劳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