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那端的人深呼吸一下，压着火问：“沈培风，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局座。”沈培风轻轻笑了一下。
攥紧了电话，他放缓了语气：“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你去，游博衍和温行风我会派到南京去。”那端的人妥协了，不痛快地作出决定。
察觉到那边的情绪，沈培风赶紧出声：“等等，先别挂电话。”
“你改主意了？”听筒里立即响起带着期待的询问。
沉默一瞬，沈培风语气平静：“我想告诉您，把余锦瑟和游博衍、温行风放在一起，他们才能发挥出最强大的战斗力。”
才能最有可能活下去。
“我知道了。”那人冷冷地说了一声，“他们一起去南京，我会给他们优待的。”
话音传来，电话就被挂掉了。
看着电话，沈培风安静了许久，才重新拿起，拨通另一个号码，用郑重的命令口吻说：“通知毒蛇，死间计划正式开启。”
说完，他默默地把电话放回去，切断连线。
他可以死，但他的孩子要活下去。这是他唯一的私心。
这边的一切都被系统监控到了，长宁告诉温行风：“沈培风做的那个决定，会让他有去无回。”
捏着笔管的手指收紧，温行风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问：“就没什么办法阻止他吗？”
“宿主，我再一次提醒你，不要干预沈培风的生命线。他的生死和小世界的运行是紧密相连的。”长宁难得郑重其事。
顿了顿，她补充道：“而且这是沈培风自己的选择。上面的意思是让你们三个去上海执行任务，需要两颗死棋一颗活棋，余锦瑟是注定要牺牲的，他们让沈培风在你和游博衍中选择一个活下来。”
“可是看这样子，老师一个人去上海吗？”温行风不安地放下笔，看向宿舍楼外的梧桐树。
树下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像极了沈培风办公室外的景象。
“应该是他和他的副手一起去。”长宁不带情绪地解释。
“况且，宿主，您因为山本健次郎和据点的事对小世界的运行产生了重要影响，换句话说，现在您的行为也牵扯着许多人的生死。您有您的责任和使命，不要为了个人感情置大局于不顾。”长宁的声线有些凉，依然没有任何人性化的情绪。
无论见证过什么，系统永远都是系统，在关键时刻，会遵循系统和数据的决定做出选择，不会掺杂别的东西。
闭了闭眼，温行风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他关闭了和长宁的联系，站起身，出了门。
撞上兴冲冲的游博衍：“你又要去哪？”
“到饭点了，吃饭去啊。”温行风勉强摆出点笑意，拽着他一起往食堂走，“你怎么没把老师叫上？”
“哦，”游博衍这才记起来沈培风总是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我给忘了。”
路上，温行风看见三个男学员鼻青脸肿的，跌跌撞撞地从拐角跑出来。见到游博衍，他们打起精神飞奔过来，高声嚎哭：“游教官，您得评评理，救救我们啊！”
和游博衍对视一眼，温行风挪开视线，看着瓦蓝的天空，努力降低存在感。
这几个人他认识，先前经常对着余锦瑟说些放肆下流的话，没少想要动手动脚的。余锦瑟在学校里受的流言蜚语，一大半是他们传出来的。
要么说是沈培风的得意门生呢，余锦瑟动作够快的，从沈培风暗示她到现在还不到24个小时。
注意到他们哭天喊地的，话里话外都在内涵余锦瑟，却没敢直接说姓名，温行风心念微动。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没有证据指认余锦瑟，或是不能指认。
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温行风上前一步，扶着其中一人受伤的胳膊，正气凛然：“你说，是谁干的！”
嚎啕一顿，那人硬生生止住话头，舌头仿佛打了结：“这，这个，当时太突然了，我们没看清对方的脸。”
“啊？”旁边人愣住了，接收到眼神示意，连忙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们没看清，什么都没看清楚。”
“怎么会没看清楚？”周围的人慢慢聚过来，隔了几米的距离围成一个圈，游博衍掷地有声，“你们是特工，受过两年多的专业训练，就是这种水平吗，被人打了一顿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人群哄堂大笑，几个好事的开始起哄。
“方才你们跑过来让教官给你们做主，可是你们又不说是谁动的手，怎么给你们做主？”温行风责备道，皱着眉思索一瞬，话锋忽地一转，“难不成是你们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说？”
“肯定是这么回事！”人群里响起一个声音，“老赵昨晚还说呢，走之前要在学校里潇洒潇洒。”
“真的假的？”人群里立刻有许多声音响起，七嘴八舌地追问细节。
恼怒地冲说话者嚎了一嗓子，姓赵的学员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你们说这话有证据吗？”
“证据？”一个人推开前面的人，走到最前面，神情愠怒，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当初你肆意议论我的时候有证据吗？你不是说过吗，‘苍蝇不叮无缝蛋’？这句话也送给你！”
忽然，人群安静下来，宛如一锅沸水瞬间降了温。
姓赵的学员几乎失去了理智，挥起手臂就要往那人抓，却被一股力量捏住手腕。紧接着，后背被狠狠地踹了一脚，他摔倒在地，骂着脏话爬起来，扭头一看，满脸的怒火被强行打断了。
沈培风沉默着站在那，身形仿佛是一座钢铁铸成的塔。他略微低头，平静地看着那人，眼眸里没有波澜。
“老师？”温行风迟疑地叫了一声。
“看什么看，都散了！”沈培风的副手吼了一句，几下就驱散了人群。
反应过来，姓赵的敬了个礼，中气不足地说道：“校长，这真的是无妄之灾啊，我们好好地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您可不能不管啊。”
并不是所有学员都能叫沈培风“老师”，只有他亲自教导并认可的，才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