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向枪支的手顿在半空,温行风按下心中的悲戚,追问道:“绝无可能吗?”
“绝无可能。这不是救一人还是救众生的问题,是沈培风自己选择了救众生,是他自己给自己设了一场死局,义无反顾地跳进去,用自己的命换来第三战区的大捷。”长宁一板一眼地读着系统给出的结论。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温行风坚持。
“没有。”长宁继续道,“我们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影响第三战区的行动吧,那可是牵连着千万人的性命,决定了这场世界大战的结局。即便我们可以这么做,他身为一个军人,也不会愿意。”
无可辩驳,温行风陷入了沉默。他知道沈培风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顾全大局的重要性。
可是,也许是那天散步时天太蓝云太白,温行风忍不住期待他和沈培风都是普通人。
话题到此为止,温行风又把注意力转到行动上来。他和游博衍寻找到一个机会进入据点,躲过了扫过来的探照灯,悄无声息地闪到花坛旁边。
刚喘口气,温行风就瞧见几个日军毫无所觉地靠近过来。花坛外侧的游博衍迅速跃起,一脚踹倒最前方的日军,用一个相当专业的就地翻滚躲过子弹,举起枪几个精准的点射干掉了剩下的日军。
好在枪配备了消音装置,这边又隐在黑暗里,远离日军聚集地,没多少人注意。
踢了日军尸体一脚,游博衍端起枪警戒。
耳尖捕捉到动静,温行风下意识地抬起头,一把抱着游博衍滚倒在地。一串子弹嗖嗖而来,正好落在两人刚刚的位置上。
有人发现他们了。前方有一小队日军正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走来,个个举着枪步伐嚣张。看得出来,这个从未有闯入者平安走出的据点让他们极具信心,以至于把敌人当成玩具。
肾上腺素狂飙,温行风松开游博衍,就地一个翻滚躲在掩体后面,开枪连续射中两个日军,暂时阻拦了日军的前进,低声道:“我掩护,你开路,快。”
日军躲在掩体后持续射击,温行风一边躲避一边还击,游博衍用最快的速度进入建筑物内,开辟出一条暂时安全的道路。
火力交织引来了更多吱哇乱叫的敌人。温行风不敢恋战,得到游博衍的示意后扔出一颗手榴弹,借着行云流水的战术动作后撤,顺手拣起尸体边上的步枪和手雷,一个飞跃滚进了屋檐下。
此时游博衍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完整详尽的前进路线。他击破了一扇窗户,翻滚进入,一面干掉靠近的三名日军一面招呼温行风。
扔出去一颗手雷,温行风干净利落地翻进去,身后是日军一片哀嚎。
心中生出畅快,温行风和游博衍对视一眼,互相补位警戒着,越战越勇,杀出了一条生路,最后躲进了一间堆满杂物的小房间,暂时歇了口气。
外面是日军匆匆的脚步。他们留下了误导的信息,把日军引去了另一个方向。
检查了弹药,温行风和游博衍无意间对望,拳头撞在一起。
“行风,”游博衍忽然开口,“你,爱我吗?”
脸蹭地红了,温行风一拳怼在他胸口,瞪着他:“执行任务呢,你跟我说这个?”
倏地抓住他的手,游博衍低声道:“这很重要。”
顿了顿,游博衍的耳尖也染上了绯红:“我爱你。”
猝不及防的告白让温行风愣了一瞬。他知道游博衍的心思,这人的爱意写在眼睛里,流露在动作上,却从未用言语表达。
因为余锦瑟吃醋的那晚,是他们第一次负距离接触,也是游博衍唯一一次和他谈到喜欢啊爱啊这样的话题。
看着游博衍喉结滚了滚,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温行风忍不住笑了,柔声道:“嗯,我也爱你。”
枪声隔空响起,温行风的耳朵里却是两道疯狂的心跳。对上游博衍惊喜又无措的脸,温行风侧身过去,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于以求之? 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是战友情,也是爱情。
作为专业的特工,他们没有沉溺在个人的情爱里。悠远的笛声飘入耳中,温行风知道,司正堂已经进入据点了。
传来笛声的方向就是他们进入的方向。
当机立断,温行风和游博衍谨慎地退出房间,攀上墙壁,边开枪边前进,靠近和笛声相反的方向。
半路上,他们遇见了持枪警戒的竹下平次。游博衍迅速闪进楼梯间,温行风悄无声息地靠上前去。
“その武器(ぶき)をレイアウトするには。”竹下平次将枪口对准温行风,厉声道。
举起左手,温行风握紧枪,退了一步,说出司正堂定下的暗号:“世界中が平和でありますように。”
松了口气,竹下平次回过头,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是接应我们的人来了。”
几个战俘从角落里走出来,看见温行风是个漂亮的年轻男人,有些奇怪,争先恐后地开口道:
“你是什么人?”
“只有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打了个手势,温行风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把重点说了,和竹下平次一前一后,带领着战俘走向楼梯间。
苏州的行动还算顺利,远在绍兴的温家,也在同样的时刻见到了打扮成庄稼汉的八路军。
“谢谢,幸好你们出现得及时。”握着温老爷的手晃了晃,那人满脸写着真心实意的感激,声音有些颤抖,“小张十一岁就进了我们的队伍,前几天的战斗失败了,他也失踪了,我们找了很久。”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温老爷淡淡地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补充一句,“我女儿心很善,想救人,我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是、是。”那人松开温老爷的手,转身朝温良淑敬了个礼。
莫名地,温良淑鼻子有些酸楚。别人的兄弟有人救了,她的呢?